像一团被人从心口掏出来的,鲜血淋漓的秘密。有人哄闹着抢过刀去切蛋糕,教室里的氛围重新热络起来,比起他的沉默,大家更在乎能不能分到蛋糕上的草莓。簇拥着何志宇的人群挤来挤去,他被推操得摇摇晃晃。没有包厢里老师喜爱的目光,没有干杯时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也没有那几根燃起暖黄光晕的生日蜡烛。
此时此刻,何志宇的脑袋里只能想到一个画面,像卡碟的电影机一样反复地播放着。
冯山月走之前,朝他的课桌指了指。
怎么,她要给他送生日礼物吗?
电光火石间,何志宇变了脸色,拨开人群往讲台下走。路过同学时,还能听到他们接二连三的祝福声,再远一些的地方,已经有人跑到走廊上玩起了抹奶油的游戏。
可这些热闹此时都与他无关了。
何志宇弯下腰,用一个略显狼狈的姿势把脑袋凑到桌洞前,确保自己的背影把别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桌洞里有一个信封。
要是被八卦的同学看见,肯定会笑着打趣,说,何志宇,也有人给你寄情书啊?
毕竟在学校里,如果不是为了表达爱意,很少有谁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异性同学写信。
除非,她是来找他算账复仇的。
何志宇脑子里轰的一声,打开那个信封,取出一张被折叠起来的A4纸。他展开它,只看了一眼,就直起身,跌坐在座位上,把那张纸拼命地揉成团往桌洞里推。
这是一个宁静的春天傍晚,没有狂风暴雨,没有电闪雷鸣。耳边是同学们的笑闹声,口腔里还能反刍到蛋糕的甜味。只有何志宇知道,他被再一次绑在了过山车上,朝下俯冲,并且在无法控制的失重感中,惊恐地发现自己脱离了轨道,即将摔得粉身碎骨。那张纸上印着一幅照片,是黑白的。
照片俯拍着一张书桌,桌上摆了一张铅笔素描,画上的内容何志宇再熟悉不过,毕竞在冯山月转学来了以后,它就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而与此同时,那张不雅观的素描画被一沓照片挡住了关键部位,照片全是反扣在桌上的,看不清内容,只能看到背后的水印字迹。何志宇同样很熟悉这个水印,每家打印店用的照片纸不同,就算是同一家店,也分好几个档次。
当时何志宇说,给他来最贵的那一档。
在这张照片的下方,是冯山月清隽的字迹,写得很稳。【失而复得,开心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