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还在寝殿里砸碎了无数的镜子。除此之外他甚至已有妻君,如此身份还能引得谢定夷和他厮混,可见她对此人的喜爱已经到了罔顾君臣伦理的地步。他没办法怨恨谢定夷,所以只能恨这些男人恬不知耻的勾引--所谓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也不过如此,表面上光风霁月,衣不染尘,实则毫无廉耻,比之风尘之地的那些男人还要放荡下贱。
凭什么呢?他也曾在难得的亲密时光中短暂地向谢定夷提起那份越酿越苦的感情,却从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安慰自己,妻夫之间,便是没有深刻的喜爱,如果行至白首,谁又能说他们不是恩爱不疑?他总是这样自我说服,他住在同近章宫相对的松月阁,虽是贵君的身份但掌管着整个后宫,如有必要还能调用帝君的玺印,谢定夷忙于政务,身后总需要有人照顾,而他是最得她信任的那个人,她也总是夸他事情做得好,前朝后宫者都能帮她出谋划策,每到那种时候,他心中都能生出一种满足的感觉。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会真的喜欢谁。
两厢对视之间,无数情绪从二人眼中划过,武凤弦整理好情绪,微微放松脊背,向后靠在了四轮车的椅背上,率先开口道:“那你想用这样的身份在陛下身边待多久?”
沈淙道:“这是臣和陛下的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本宫是在给你机会,沈淙,"武凤弦笑笑,道:“如果沈家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你还能这么顺利地留在梁安吗?”
可沈淙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淡声道:“多谢您的机会,不过前提是您的人真能顺利到达晋州。”
“何必呢,"武凤弦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道:“陛下如果真的喜欢你,她早就让你和离了,何至于到现在还无名无份。”无名无份四个字简直像把利剑,轻易地在沈淙心里剜下了一块血肉,但他还是努力撑着无波无澜的神情,道:“臣说了,这是臣和陛下的事,不劳殿下替我们操心。”
“不知廉耻一一"听他强调“我们"二字,武凤弦的神情终于冷了下来,正要开口,一旁昏睡着的谢定夷却突然有了动作,又急又快地抓住了沈淙的手腕,格夕清晰地喊了句:“沈淙!”
这一声把两个人都叫愣了,沈淙率先反应过来,立刻回握住谢定夷的手,低头轻唤道:"陛下?”
殿中的气氛暗流涌动,但困在梦中的谢定夷显然并不知情,因为她久违地梦见了过往。
梦里一开始是静的,脚下踩着一地的血泥,像是多年前的战场,远处有风吹过旷野,呜呜咽咽。
很快,就连风声也不见了,四下安静得诡异,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那是一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
他身披甲胄,军袍上沾满了鲜血,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稚气,在走到她面前时忽然跪地,倒向她怀中。
谢定夷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只碰到一片冰冷,下一瞬,那个人的面容像被打破的水面一样荡漾开来,化作血水从她指缝间滑落。她猛然回头,又一个人站在她身后。
这回对方满身是火,瞳孔里倒映着烈焰,她连喊声阿姐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火光中崩塌,一声呼唤被焚得支离破碎,剩下一片嘶哑在她耳边绕成不绝如缕的回音。
她想大喊,嗓子像是被火烧着,只能发出破裂的气音。紧接着,更多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了。那些面容熟悉又模糊,带着血、带着痛,都是濒死前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他们都不说话,默默地倒在她怀里,短短一瞬间就在她的臂弯中断气消散,化作一滩粘稠的血水,如此循环往复,没有尽头。她想挪步却动不了,脚下像是缠了千斤重的藤蔓,有意识地拉着她下坠,那些脸一遍遍出现,又一遍遍死去,死在她眼前,死在她怀里。时间失去了意义,那些面孔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圈又一圈无休无止地逼近她,她都已分不清掌心中是汗还是血,梦境中空气稀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近乎祈求地喊出声,声音嘶哑断裂,他们还是没有停。直到所有的一切消失,天地间重新恢复空茫一片,灰和白的色彩中,景象开始扭曲,灿烂的晚霞染遍天空,脚下的旷野变成了燕济的宫殿。浑身是血的虞静徽躺在自己怀里,总算没有一瞬间就消散,仍在断断续续地和自己说着话,可具体说什么她却怎么也听不清,只能看到他说着说着就断了气,她抱着怀中毫无生息的尸体努力想把他叫醒,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要时间,怀中的人突然变了一张脸。
浑身是血、毫无知觉的人变成了沈淙,她喊了一半的名字断在喉咙里,表情空白地看着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一时间愣住了。许久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擦去他脸上的血污,抖着声音喊了句:"静.……”
他躺在她怀中,轻得像一缕风,半睁着眼睛望着她一-那濒死的眼神太过熟悉,像是水滴一样,一滴一滴,慢慢地没了焦点。伤一一伤在哪?不、不一一
旧事重演的恐惧之下,她反而恢复了极度的冷静,试图在他身上翻找出伤处,可找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沾了一身污血,躺在那里一点点地没了声息。
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在风沙与血泊中走过十数年,眼睁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