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摘桑甚去~
季松一进屋就发现屋中的一切都大为不同。不光是原先放着的高大桌椅换成了低矮的案几,还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他的夫人坐在案几后,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她眼睛亮的像盛夏时反射阳光的盔甲,生生能把人眼睛亮瞎。
季松有些好笑一一不过是换了几件家具,就把她乐成这样,这人还真是好哄。季松刚刚洗了澡,进屋时候还在擦头发;这会儿头发半干,也没了擦头发的心思,随手把毛巾搭在一边的架子上,直接朝着案几走去。沈禾很有礼貌地往旁边移了移,给他留出了位置。季松毫不客气地坐下,随后--一把将沈禾抱到了案几上坐着:“还习惯么?″
不习惯。任谁坐了二十多年的桌椅,一下子换成了案几都会不习惯;但一来这些家具实在新鲜,沈禾现在满心的欢喜;二来季松又没有把桌椅丢了,而是把它放在了外头,只是多加了一架屏风遮住这些唐时家具,从外头看全无异样。若是不习惯,直接坐在外面就好。
但重要的不是这个。沈禾眼睛更亮:“子劲,你养过老虎?!”季松原本在低头替她揉腿一-她那副美人灯的身体几乎没有运动过,今天陡然走了那么长的距离,明天肯定得腿疼;揉揉腿虽然也没法完全消除疼痛,但多少能改善一点。
闻言季松抬头,忽地笑了:“有这回事。”“爹有膝盖疼的毛病,找了无数的大夫都不管用,于是各种偏方土方都找来试。”
“有个土方子是喝虎骨酒。那会儿爹疼得走不了路,也不管有用没用,就让人弄了一坛子虎骨酒过来。”
“没想到真的有用,之后爹每年都要见见猎户,要他们帮忙捕猎老虎、收些虎皮虎骨之类的东西,顺带给些赏赐。”
“有一年猎户掏了一窝虎崽子,刚巧给我知道了,就买了只虎崽子养着玩。”
“不过老虎这东西养不了太久,后来它大了,我就把它放回去了。”季松轻描淡写,沈禾听得心潮起伏,但还记得自己为人妻的身份,便按捺着兴奋问:"爹有膝盖疼的毛病?”
“是,老毛病了,"季松也不瞒着她:“爹起家百户,早年少不得冲锋陷阵,有时候一连十几天都没办法休息,身体消耗太严重。”“就这么过了许多年,自然落了一身的毛病,只不过膝盖上的毛病最大,疼起来走不了路。”
想想季松都又心疼又愧疚。
心疼的是父亲多年征战留下了一身的暗伤隐疾,疼起来简直要命,他爹那么个硬汉子都扛不住。季松没少见他爹用拳头砸膝盖,说是腿疼得像有人拿着刀子刮,这么下去反倒舒服点,慌得季松四下找大夫,还学了一手推拿的本事。愧疚的是家中男丁平庸的平庸、年轻的年轻,根本挑不起大梁,还要年近七旬的父亲在外镇守里里外外的一堆宵小。季松倒是和皇帝求过情,说想要父亲回京,毕竞京城总比辽东适合养伤养老,奈何他人微言轻,皇帝三两句话就把事情揭了过去。
这话沈禾也没办法接。虽说久病成医,沈家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诊脉认药的本事,但毕竟都是半吊子,稍微复杂点的病症就搞不定;何况宁远侯身居高位多年,肯定没少找名医,那些人都搞不定,可见他的病症是真的棘手,她肯定帮不上忙。
想了想,沈禾问:"“那……能不能让爹回来?”“辽东那么冷,不适合养病。”
季松一时间停了手上的动作。他面上带了忧虑:“时机未到……你别多想,想也没有用。”
复又笑了:“锦奴的事,是季峻季岭告诉你的?”“是,“沈禾望着季松,见他头发还散着,又伸手试了试干湿;发现季松头发干了,以指为梳替他疏通又挽了个发髻,顺手从头上拔了根簪子帮他固定:“今天咱们换家具,俩孩子过来看热闹,说想要打一些木头做的兵器做玩具。“我答应了,但要他们用功读书;但是不知道你的意思,想问问你的看法。”
“俩孩子挺开心的,又问我有没有肉干,我才知道老虎这件事。”“那老虎叫锦奴?怎么叫这么一个名字?”“你养老虎……是因为武松吗?”
季松替沈禾揉腿的动作一停。他惊得呼吸都停了:“你还知道武松?”说话间认真地打量着沈禾。
她像是沐浴过,只穿着一身睡衣,一身清爽,头上也只挽着个一窝丝,趁着昏黄的烛光,越发显得肤如凝脂,五官精致。她好看,还胆子大、读书多,季松一眼就看上了;可她没多少阅历,家境也优渥,是以养成了与世无争的性格,脾气也很好,季松就没见她生气过。她和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父母花了大力气将她养大,连她老师都是进士。她为人处世实在体面又温和。
他不一样。虽然担着个侯府公子的名头,但身边多的是大老粗,能把三国水浒读完就算文化人了,大多数都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一耳朵,然后满嘴操啊日啊的问候对方祖宗。倒也不是骂人,就是做口头禅,遇到点事就这么说。所以他也一身的毛病,打架骂人都是行家,和她成婚后才渐渐改了。季松都想笑话自己了。按他以前的想法,他才是位高权重的那个,老婆不习惯他说脏话?那就拧着她脑袋让她多听几遍,直到老婆习惯。可现在呢?他生怕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