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刺青
这句话又低又轻,仿佛是怕季松听见似的。可两人只隔着薄薄的几层衣裳,季松如何能听不到她说的话?偏偏季松久久不答,沈禾便悄悄仰头去看他的表情,正巧跌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坏了,自己的小心思……不会被季松发现了吧?沈禾要低头避过季松的眼睛,却被他托着后脑抬起头来。一时间气息互吐,季松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震得沈禾红了脸,身上也出了层热汗。
“那怎么办?“季松总算开了口:“我说我不会变心,我的苗儿就会信?”“要不,你把我心肝脾肺全部挖出来,瞧瞧我究竞有多少真心?”“昔日武则天担心太子李旦造反,安金藏挖出肠子来替李旦表忠心。刚巧苗儿前几天送了我刀剑,原来是有这番用意一-我这就剖腹去。”闻言沈禾只是笑,顺手松开了季松:“没开刃,你也剖得开肚子?”“难。“季松轻笑:“我怕吓到了你。”
“要不,我把你姓名纹在身上,日后若是变了心,别人瞧见我身上的字,丢面子的倒是我……这样,你总信了吧?”
沈禾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走到桌案前坐下:“纹哪儿啊?”“脸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墨刑呢。”
季松也跟了过去:“那就纹在心口。”
眼见对方盘膝坐在身侧,沈禾横他一眼:“纹在心口,别人又看不见,那纹了没有,又有几个人知道?”
她不依不饶,季松不住地笑,起身就要去拿刀剑:“苗儿既不信我,我剖开肠肚就是一一”
“哪用那么麻烦,"沈禾连忙叫住他,果然见他身影停下,方才放心道:“你去拿胭脂过来,我给你心口上画一个就是。”“这样呢,你也不用受疼,我也抓住了你把柄。”季松说好,转身去了梳妆台前取胭脂一一
沈禾体弱嘛,连带着气色也差。她不爱浓妆,但几乎日日都要涂些胭脂增添气色;季松与她同床共枕同屋而眠,自然清楚那些胭脂放在何处,当下不仅耶来了几个瓶瓶罐罐,还拿了一只细巧的小刷子。刷子是毛笔形状,不过极其细巧,是沈禾涂口脂时用的。东西放到了桌案上,季松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沈禾瞧着他一件件脱下衣裳放在桌案一端,不住庆幸早就关上了门。夏日本就热,何况又关着门,屋子里越发焦灼燥热,季松光裸的胸膛泛着淡淡的红。
沈禾脸颊越发滚烫了。
说来好笑,两人同床共枕许久,这几日她才瞧见他身体是什么模样一-前几天,他脱了上衣躺在床上,口口声声要她……要她强了他,还要她帮他脱了下裳。
虽说他只是在赌气,两人最后也没有做出什么逾矩之事;但当时她也气着,明明知道他脱了衣裳,却也无心去看。仔细说来,这还是沈禾第一次认真观察季松的身体。季松宽肩窄腰,胳膊粗壮,肩头胸脯前都是一块一块的腱子肉,偏偏腰身劲瘦,特别是有肩头、手臂做对比,越发显得腰身瘦窄了。“苗儿久久不落笔,是因着自己不擅丹青之艺,唯恐落笔不佳,被我笑话?还是嫌我长得壮实,被我吓到了?”
男人声音含笑,带着几分戏谑,沈禾忽然不敢去看季松的眼睛一一都不是。
她头一回见男人身体,一时愣住了。
回过神来,沈禾手忙脚乱地抓了笔,慌慌张张地在他心口落笔;因着头一回做这事,沈禾手抖地碰到了季松的胸膛一一他胸膛鼓着,就那样擦到了她的指节。
季松胸膛结实,硬硬地撞在她手指上,粘上薄薄一层湿热的汗。沾了胭脂的笔杵在他心口,又被腱子肉弹开,落下两道不连贯的胭脂痕迹。季松低低地笑了。
他越笑沈禾越慌,慌着慌着有些恼,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三两下画了株茎叶伸展的禾苗出来。
画完了,沈禾搁了笔别过头去,故作无事道:“就这样吧。”季松笑着垂眼望。
他这个角度看不分明,只能看到心口处一株嫣红的禾。因着他出着薄汗,禾苗边缘有些模糊。禾苗不算大,但盘踞在他心口,随着他呼吸而不住起伏,伊若有生命一般伸张翕动。
他肤色又深,是耀眼的蜜色,越发显得像是黄土上一株活色生香的禾。沈禾见他低头看图案,一时越发恼了:“你快穿上衣裳!”季松却不从:“我出着汗呢,现在穿上,模糊了画事小,污了衣裳事大……晾一晾,汗干了我就穿。”
沈禾不再多谈。
许久后季松终于起身。他披着衣裳就往外走:“架子怎么还没来……我去催一催。”
言罢也套上了袖子,一面系带子一面往外走,沈禾便抬头望着他背影。虽说季松一早就说了要打个放刀剑的架子,但……他此番才不会是去催架子呢。
季松直到繁星满天时才回来。他额上满是晶莹的汗,呼吸也有些急。进了屋他便直奔桌案处,果然见桌案上灯火璀璨,沈禾正凑在灯火下看书。听见声响,沈禾抬头。见是他,沈禾笑了:“你回来啦。”“是,回来了,"季松也笑:“天晚了,该安歇了。”沈禾说好。她合上书,掀开灯罩,拿簪子摁灭了烛火,又听见季松的催促声:“不必全熄了,免得黑灯瞎火跌了…快来。”沈禾抿嘴笑,果然留下了一盏灯。她起身,刚刚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