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界即使能保住也必有一场生灵涂炭的恶战。他以一己之力保住了三界,保住了太衍,可是他们给他的是什么?总也好不了的伤、一道随时可以取他性命的枷锁。大师姐说的对,这是他们欠他的。
回到龙脊峰,苏筱圆久久不能平静。
可怜男人是不幸的开始,苏筱圆努力告诫自己。他可怜又怎么样呢?难道小时候可怜现在就可以不干人事?难道小时候可怜现在做错事她就必须原谅他?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再怎么说服自己,沈宗主告诉她的那些往事还是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心里闷闷的像是堵了团湿棉花。
心比脑子更诚实,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她还在乎他。
她这几天都忍住了没去观察蛊痣,但她知道它就在心口,昭示她的自欺欺人。
不能再想这个骗子了。
她从挎包里掏出符篆课本,打算用功课转移注意力。可是画着画着笔就随着脑子一起走偏,回过神来一看,不知不觉把下半个画成了他传讯符的样子。
不免又担心起来,他急匆匆地离开宗门到底是去了哪里?会不会遇到危险?为什么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
她越想越害怕,心脏越揪越紧,脑袋也疼起来。起初她以为又是被他气的,可疼得越来越厉害,心口也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是身体出了问题。一股濒死的恐惧仿佛冰冷的爪子攫住了她。苏筱圆下意识地想去床边取传讯镜,捂着心口站起身,刚迈出两步,眼前忽然一片昏黑,趣趄了一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得给傅停云传个讯息。
她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他。
失去意识前的刹那,这个念头充斥着她的脑海。苏筱圆再醒来时听见一阵鸟雀的啁啾,接着嗅到一股清苦的草药气息。“筱圆可是醒了?"是沈宗主的声音。
苏筱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方青纱帐里。沈宗主站起身,撩起纱帐挂在银钩上:“这里是广莫崖的药庐。”“沈宗主,我怎么了?“苏筱圆回忆昨日的事,但记忆有些模糊。“你昨日突然在房里晕过去了,“沈宗主道,“你院中那个方块头傀儡把你送到了广莫崖。二师弟替你诊治了,是因为气血不足,最近又忧思过度,你且放宽心。″
“真是不好意思,"苏筱圆歉然道,“给宗主和慈恩道君添麻烦了。”沈宗主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家人不必那么见外,小师弟不在,我们该好好照顾你的,怪我昨日连你不舒服都没看出来,还逼着你练剑。”苏筱圆慌忙道:“怎么能怪宗主,宗主那么忙还帮我补课,都怪我底子太差了。”
系统给她捏的这副身体真是质量堪忧,早知道再也回不去,还不如不要美貌,把点数都加在身体素质上。
如今只能慢慢修炼了。
“你别多想,安心调养,功课的事也不必急于求成。"沈宗主温柔道。苏筱圆乖巧地点点头:“好。”
沈宗主一笑:“我还有些事,要回飞文宫一趟,晚点再来看你。”顿了顿:“你就在这药庐里歇几日,你的衣物用具我叫傀儡人整理了替你送过来。谢小友那里我也传过信了,她放课后会来陪你。”苏筱圆没想到她这么周到,越发感激,又是连连道谢。沈宗主又叮嘱了两句,便出了药庐。
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只剩下苏筱圆一个人。她试着坐起身,还有些胸闷和头昏脑胀,不过比起昨天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她重又躺下,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望着帐顶的莲花纹发了会儿呆。想起昨天自己大惊小怪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当时那种濒死的恐惧感无比真实。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最害怕的不是可能会死,而是她和傅停云连最后一句话也来不及说,就要这样以吵架和冷战结束了。那一刻对错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她的原则和底线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她只想再看他一眼,再听听他的声音,再闻一闻他的气味,再感受一下他的怀抱。
她掀开衣襟低头看了一眼,心口的蛊痣像鸽血红宝石一样闪着光。她叹了一口气,既然放不下、忘不掉,那就面对吧。总得有人主动解决问题,不能指望一个人格有缺陷的变态。苏筱圆侧过身,从床边榻上拿起传讯镜,熟练地画了个复杂的符,给他写了条消息:[你在哪里?】
沈宗主登上鹤车,离开广莫崖数里远,方才取出传讯玉璧,犹疑再三,传了个音讯给萧无心。
[大师姐,筱圆妹妹怎么样?魂魄补好了没有?]萧无心立刻接通传讯,劈头盖脸地问道。
沈宗主沉吟道:[小师弟可在你身边?」
萧无心声音变得警觉:[不在……我去替他取药,怎么了?]沈宗主:[昨日筱圆突然在房中晕倒,被送到广莫崖。」萧无心惊呼了一声:[怎么回事?是神魂残缺导致的么?以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如此…]
沈宗主捏了捏眉心:[她的神魂不止残缺那么简单,我和你二师兄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何缘故,只能暂时先用封印将她神魂稳住,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日。小师弟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不会告诉我们。]萧无心:[那小师弟传过去的锁魂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