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头连连摇头:“不是不是。”
“那你就没做错什么事。“赵归梦道:“请回吧,裴大人泉下有知,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听她说到泉下有知几个字,老刘头的神色登时灰败了,他嗫嚅着唇说:“泉下有知?我以为裴大人还活着呢。”
赵归梦看了他一眼,道:“你上回在衙门说裴大人没死,你是听谁说的?”“我路过香乐坊听见里面有老婆子说小话,可能是我听错了。“老刘头很是难堪,又很难过,“裴大人也还很年青呢,我家闺女也还很小呢,那些死去的娃娃们也都十五六岁,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这话,无人能回答他。
倒是那妇人与上次来时相比,已经有了几分精气神。虽然面容还是瘦削,但是眼神中有了光。她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从地上站起来以后就把竹篮递给绿绮:“大人,这是我亲手做的豆腐,不值钱,送给你们尝尝。”赵归梦含笑望着她:“大嫂又要卖豆腐呀?”“是呀,"那妇人道:“月儿这辈子过得苦,我盼着她早点去投胎,这次能找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不用她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我怕我过得不好,月儿担心我不肯投胎去。她呀,死心眼儿…”妇人一面说,一面簌簌地掉眼泪,偏偏眼睛里还勉强带着笑。绿绮把竹篮里的豆腐取出来,又把竹篮还给她,也忍不住擦拭眼泪:“大嫂,你放心吧,都说这一世苦,下一世肯定是甜的。”终于把两人送走了,裴珩才从书房出来,看着赵归梦:“什么泥人?”慕亭云没什么心眼儿,张嘴就说:“就是你…”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归梦打断:“你不说要在城里逛逛?”慕亭云眼一亮,点头叫好,对裴珩得意一笑:“你在朔州已经待了三年了,现在就老实在家待着吧。”
说完又扭头对二绿道:“你俩前几日不还说朔州女子的妆容与瑞京不同,想去这里的脂粉铺吗?今日也去看看吧,哦对了,叫上两个载雪卫陪着你们。”这事一出,他算是被吓到了,也真切地意识到当初他带着二绿随意离开瑞京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想到这里,慕亭云看向赵归梦的眼神就更加热切。他命好,遇见师姐了。“师姐,你走这么快干嘛呀?“慕亭云三步并两步,“我这什么都看不过来呢!”
赵归梦并不言语,只脚步不停。走了好一阵子,远远地看见城门,她的步伐才慢了下来。
“师姐,那头就是庆州吧。"慕亭云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十年前,他才六岁。记得那是腊月底,快要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仆从啊婢女啊忙的脚不沾地。他也从繁重的课业里稍稍解脱出来,围着那些新奇的东西转啊转。大红的灯笼被竹竿挑着,高高地挂在了廊下。一片又一片硕大的雪花就在此时从空中飘落下来。
慕亭云仰着小脸儿,两眼亮晶晶的。他穿着厚厚的大氅,双手捧着暖烘烘的袖炉,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好兴奋,明日一早大雪满地,他可以出来玩雪咯。
正开心心着,忽然听见父亲重重地摔碎了瓷盏,悲痛吼道:“庆州!庆州没了啊!十万大军,我大庆十万大军!”
那是痛到极致的怒吼。可是当时的慕亭云不懂,他只觉得头一次见到父亲这么大声地说话,有些可怕,吓到他了。
赵归梦低低地"嗯"了一声,朝着城楼越走越近。城墙上的士兵来回不停地巡视。他们面容粗糙,皮肤黝黑,一双双眼睛晶冗o
“师姐,那不是少卿大人么?"慕亭云指着城墙下的青年。夏时远换下绯色官袍,穿了一身内蓝长袍,略显苍白的俊秀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
赵归梦对慕亭云道:“我有点事,你想跟便跟着,不想跟也可以自己去逛。”
………“慕亭云算是明白了,师姐是来见这位新上任的少卿大人的。至于为什么带着他呢,他暂时也想不明白。总不能是为了不让裴珩多想吧?慕亭云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俩人,看到夏时远对着赵归梦露出一个微笑,那笑容该怎么形容?比朋友更亲近,带又略带点讨好的意味。慕亭云的脚步顿了顿,眉头慢慢皱起,心里有些不爽利。不行,即使裴珩不在,他也得把这事告诉裴珩才行。他自己想不明白,但裴珩那么聪明,应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