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稍稍吐出一口气放下心。
池牧又问:“所以,你从西关刺史府府库以及伊伯利的私库之中运来的钱粮布匹,以及在西关郡做的那些买卖,都被换成了这几口箱子?”刘子晔回道:“那可不是!百姓们可不是家家都有金银的,为了那些散岁的五铢钱换成这些银子,本侯爷将结拜义兄全族的金银都掏空了。整个虞城,还有青城其他富足些的家户,几乎一家不漏,才换回这些。但西关没有好窑,烧那些花纹着实有些难,这才先弄出来个金银饼的模样来嘛!”她口中说着,又招呼靳劫走近,指着其中一口箱子道:“靳劫,你把箱子的下层打开,再让池少将军看看。”
靳韵上前,将箱子上层码放的金饼银饼一一取出,露出中间的一层夹板来。紧接着,夹板开启。
池牧也稍稍走近了箱子,往箱子下层看了进去。入目的是一排排漆了黑釉的陶罐。
这一口箱子,一共码放了两排,一排有九个陶罐。靳劫暂停了动作看向刘子晔,刘子晔对他道:“取出一个陶罐,打开给池少将军看。”
陶罐被小心的取出,搁置在这间仓房的地面上。靳劫将罐口用麻绳紧紧系着的麻布一一解开,这才露出其内洁白如雪的东西出来。池牧探手取了一些雪白粉末到手掌之中,放在鼻端下嗅闻。他问:“这是粗盐?”
刘子晔骄傲的点了点头:“没错。”
池牧面露不解:“这再普通不过的粗盐有什么稀奇,竟然还要这般郑重的装进进献给圣上的箱子里?”
“池将军有所不知。本侯爷要进献给朝廷的,可不止是这些金饼银饼,而是盐湖盐矿!”
“小侯爷的意思是,西关边郡有朝廷所不知晓的盐矿?这些粗盐,就是盐矿所出?"池牧确认着问道。
“池将军简直聪明绝顶!”
刘子晔笑道:“这几箱子金饼银饼于皇伯父和太子堂哥而言,能算得什么?若是我初次入京,就只带这些过去,岂不是太没有诚意与诚心了!而这一此前从无人知晓的盐湖,才真真正正是我刘子晔的心意!”池牧继续循循善诱的问:“那么,小侯爷又是如何发现这一片盐湖的?”“瞎,本侯自己上哪能发现这隐藏在从无人踏足之地的盐湖!这可都要多亏了我那位苻氏的好义兄!"刘子晔似乎对于池牧的套话毫无所觉,继续竹筒倒豆子般向池牧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
“我这位义兄是虞城苻氏的小族长苻真儿,这身份嘛,当然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边民。但重要的是,苻氏一族世代居于西关,对西关这地方,那可是最熟悉不过了!苻真儿又生性喜好探险,一到了族务闲暇之时,就时常去往那人之罕至之地冒险。这不,盐湖就是这么给他发现的!打本侯爷知道了这盐湖的存在,就开始计划着,如何在明年给皇伯父和太子堂哥一个惊喜了,只可惜……”
刘子晔说到这里,再次懊丧的垂了头。
池牧又问:“那,你与苻氏的合作……”
“合什么作呀!我堂堂大周朝堂的侯爷,怎么会去同普通边民做什么合作?苻真儿有如此大的发现,本侯爷难道不该替皇伯父和太子哥哥给他们些奖赏吗!?否则的话,我皇族的脸面还往哪里搁?!当然,虽然那些东西给他们的时吧,本侯爷也收取了银钱,但是,池将军你去打听打听,本侯在这件事上面,可绝对没有半分压榨百姓之处,价钱可是绝对的公道!”刘子晔一手在一箱箱的金饼银饼上面轻轻拂过:“这些钱呢,连同我西关侯府原本的底子,都被本侯爷融进这几口箱子里。请皇伯父与太子堂哥放心,子晔要送给他们的东西中,绝对没有半分民脂民膏!”她这一番话说得得意非常。
而一旁的池牧,却早已安静了下来。
他看了看这几口大箱中闪亮的金银,与雪白的盐粒。所以。
这就是西关小侯爷这段时间,强要了伊伯利的府库物资,在西关全郡上下折腾,闹得人仰马翻,与苻氏"结盟"的真相吗?西关小侯爷落魄至此,却翻遍自己的口袋,要将最后那一点底子都干干净净的掏出来,献给燕京的圣上和太子。
甚至新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迫不及待的,献宝似得要交出去。池牧摊开手掌,手中握着的雪白盐粒,顺着掌心边缘下坠,滑入陶罐当中。静寂寒凉的仓室之内,只余盐粒碰撞所发出的极轻的沙沙声。池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这个晶莹的颗粒。
须臾。
池牧开口:“小侯爷所说此一盐湖,如今可已是虞城人人皆知之事了吗?刘子晔当即否认:“池将军以为本侯爷蠢么!这样好的东西,传扬出去,叫那些狗胆包天、目无王法之辈去盗取吗?知晓此事的,不过三五人而已。”池牧将空了的手掌一合。
“既如此。这几口箱子,今日我会命人当着侯府众人的面登记清楚,回京之时便一同送入京师进呈圣上。盐湖一事,我也会向燕京禀明,如何处置,再由燕京方面来定夺。”
“行是当然行的!但池少将军你可得替我把好口风,千万别叫那些人知道我这是早就准备着的,本侯爷可丢不起这个脸!就当是你今日奉命查府,查检出来的带回去就行了,你看成不?”
刘子晔殷殷的看着池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