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极,秦栀深深睡了过去。
秦府角门处,薛岑艰难的爬上树,咬牙跳了下去,腿没断,但毕竟是刚脱臼重新复原后的,落地时又是一崴,他嘶了声,蹲下,重新掰了回去。秦府门下的灯笼轻轻晃动,他站在暗处观望了许久,空落落的心在反复的自我劝慰中逐渐填满,充实。
他有机会的,只消再耐心些,大理寺的这桩案子,势必要掀起一波风浪,而处于旋涡中的安国公府,必然不能善终,到那时,秦栀还是他的。薛岑捂着酸胀的胸口,一瘸一拐的走远。
有人站在更暗处,露出阴冷的笑脸,到底怎么样才肯死心呢,堂堂薛少卿,怎么这么不知廉耻,焉知吕颂之事后,他就彻底失了良机,永远都不可能站在秦栀身边,成为她的伴侣,难道他蠢的一无所知吗?沈厌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薛岑可恶,可悲,可怜极了。这么多年了,他根本不了解秦栀,至少不如他沈厌了解。他配不上秦栀的喜欢,那样热烈奔放,不拘所有人眼光的爱,像太阳,远比太阳炽热,沈厌曾无数次窥探,嫉妒,渴望,但她从没有看到过自己,她眼里只有薛岑!
薛岑竞敢怀疑她,天知道那些日子沈厌如何高兴,简直昏了头似的,他知道,机会来了。
秦栀可以原谅一切,但唯独不信任,她无法谅解,沈厌都知道的道理,偏偏薛岑不懂。
他配不上秦栀的爱,过去不配,现在更不配。在家里小住的日子,秦栀过得分外怯意,每日吃吃睡睡,散步消食,便连翻看医书都觉得轻快舒坦,被袁氏每日滋补着,不知不觉胖了些许,这日照镜子,里头的人小脸圆乎乎的。
“真是有福气的模样。"秦栀自言自语,弯眸满意一笑。红景忍不住笑:“姑娘再住下去,恐怕得重新量体裁衣,旧衫子穿不上了。”
红蓼端着铜盆走来,顶了句:“夏衫宽大轻薄,姑娘便是再胖一圈,两圈也无妨。”
红景啐她:“你当我是在意姑娘胖瘦,我是怕安国公府的人说闲话,毕竟出了不小的事,整个公府人心惶惶,若姑娘养的白白胖胖,等回去尤夫人和其他人会怎么看,就算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也会责备姑娘的。既嫁过去,好些问题都得考虑周全,决计不能给人可乘之机。”红蓼和红景是同胞姐妹,但性格截然不同,红景做事沉稳平和,喜欢未雨绸缪,红蓼则快人快语,藏不住话的直爽。“还是红景体贴,要我可想不了这么周全。”秦栀打趣,说完又吃了大口冰酪。
红景跺脚,急道:“姑娘真不听话,过两日葵水将至,便是不忌讳长胖也得忌讳着身子。”
她也不管秦栀兀自逗笑,上前径直端走了冰酪,走时还狠狠戳了红蓼一指,“你便纵着姑娘胡来,小心我告诉金喜嬷嬷,让她罚你。”她们回府,金喜嬷嬷却是留在昭雪堂看管下人,璟园药草才刚长好,观澜堂的图纸也才送过去,秦明景好容易帮忙改了几处,下头人虽说不会偷懒,但金喜嬷嬷在当中传话总是便利的,红蓼和红景皆由金喜嬷嬷调教长大,自然对她很是敬畏。
红蓼偷偷吐舌,抱怨:“姑娘心疼心疼我吧,姐姐骂我,回头金喜嬷嬷还得罚我,可怜我呀,啧啧。”
秦栀哼声:“快去吃吧,省的待会儿化掉。”“多谢姑娘。”
这日晌午最晒的时候,秦熙回府,身边带了几个随从。秦栀一眼便认出她看中的那位,相貌且先不说,身量却是高大威猛,肩背也足够宽厚,那双手攥起来比秦熙的还要大,更何况伸展开,的确是做手工活的好料,他穿着粗布夏衣,站在那些人里很是显眼。“你为何突然带他回来?"秦栀悄悄问道。秦栀勾唇:“家里要改几间房,正好让他到父亲面前露露脸,也算提前打个照面,省的正式介绍时太过震惊,这叫徐徐图之。”秦栀努嘴,秦熙拽她衣袖,使眼色:“如何,我没看走眼吧。”“看着是个老实人,但到底如何,我以为你比我清楚很多,你喜欢的,总不会错。”
秦熙松了口气:“你别说,我还真有点紧张。”“紧张什么?”
“怕你趁机踩我几脚,就像当年我干涉你跟薛岑一样,哈..…“秦熙笑了声,止住,“听说他前两日没少来纠缠,怎么,有没有心软?”“他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总想出口恶气罢了,你不知,我成婚前他还诅咒过我。”
秦熙纳闷:“诅咒?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他咒你什么了?”“咒我这辈子都得不到所爱之人。”
“那他可要失策了,"秦熙揉了揉她的脸颊,笑说,“你已经得到天底下最好的那个了。”
秦栀没应声,任她蹂躏完,转过身面朝假山池子,秦熙凑过脸,咦了声:“怎么,对沈厌不满意?”
“满意。”
“口是心非,你这表情分明就是欲求不满。”秦熙把她的脸掰回来,仔细审视着,“他是不是,那里不行?”
秦栀气笑,推开她警告道:“你还未成婚,言语却是愈发粗鲁直白,他行,他可太行了。”
“那你还不高兴?”
“我很高兴啊。”秦栀摊手,不想同她再说这些,偏秦熙不肯罢休。“他那么好,你还不高兴,那便是还有比他更好的,是谁?”秦熙正经起来,与她面对面站着,这桩婚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