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无可避免,他只能第一时间动手剜掉伤处血肉,以防感染。
破烂的衣袍粘连在身上,不少地方可见森森白骨。蔺青阳蹙了蹙眉心,哑声下令:“调天舟过来。”他还要下去找。
“主君!“暗卫咬牙道,“来不及了,已经过去三日了!”蔺青阳恍惚不解:“那又怎样。”
暗卫心生不忍,却不得不提醒他:“不死药。”蔺青阳颤动的眼珠蓦地定住。
三日,早已经过了不死药发作的时辰。
南般若就算没死,也变成了木头样的活死人。看不见,听不见,不知寒暑,不会疼也不会痒。
她将被困在没有五感的身躯中,生不如死,永远永远不得解脱。“铛哪。”
蔺青阳支撑身躯的长剑脱手坠出。
暗卫急忙搀住他:“主君节哀!您身上担负重任,千万保重自己!”蔺青阳抬手推开这几人。
“主君!主君!”
蔺青阳挪动伤可见骨的膝盖,赳趄往前走了两步,堪堪站稳。“没关系的。没关系。"他沾满血污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般若变成活死人,就不会再挑食,也不会再气我了。没有关系。”暗卫面面相觑,心中发怵。
“主君……
蔺青阳闭上眼睛,缓过片刻,睁眼,轻声问左右:“查清楚了吗?”他的眸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一一一种危危欲坠的冷静和清明。这是要杀人了。
暗卫神色微凛,连忙将这三日查问到的细节逐一禀明。谋划此事的,确实是宣氏兄妹。
起因是宣姮听见宫娥闲聊狗血话本里二选一的情节,心下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找到宣赫,一拍即合。
来福成了蔺青阳的人,宣赫便找了来喜。
来喜常年被来福压在头上,这次也是想把事情办漂亮,在主子面前长长脸。他们确实没想伤人,哪知好死不死,队伍里面混进一个居心叵测的陆文,闯下这般大祸。
蔺青阳淡声问:“没有了?就这样?他们这一行人,就这么轻轻松松来到这里,带走了我的人?从头到尾,我竟未收到半点风声?”他的身躯隐隐有一点晃。
浑身发冷,眼眶好似两个冰洞,不断渗出寒气来,听力也有些失准。他能看见暗卫的嘴皮在动,却听不太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好似他也中了不死药。
“罢了。“蔺青阳轻轻抬起手,“无所谓,把他们全杀光就是了。每一个都杀,就不会有人漏网。”
他很冷静也很平静,令人毛骨悚然。
行出两步,他缓缓转动眼珠,盯住宣姮流血的头皮。“怎么停了,继续啊。"他说。
暗卫拱手:“是。”
提上刀,逼向宣姮。
宣姮刚逃过一劫,惊魂未定,见其又来,惊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直到此刻,许多平日被蔺青阳温润外表蒙蔽的人,终于亲身体会到什么叫只手遮天,什么叫暴戾恣睢。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呼吸声。
“住手一一”
一片甲胄声铿锵而来。
蔺青阳晃了晃神,眯眸望去。
大步赶来的人,正是炎洲君,南戟河。
南戟河一面出声阻止暴行,一面示意麾下将士摆开阵势,与蔺青阳带上山峰的人马针锋对峙。
蔺青阳喉结上下滚动,定了定神,端端正正长揖而下:“岳父。”南戟河手握长刀,寒声喝问:“般若何在?!”蔺青阳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南载河定定盯住他,一字一顿说道:“来福公公告诉我,宣氏二人欲对般若不利,我查到宫中有人行迹诡异,即刻追踪而来一一”他转头望向昏迷的宣姮,沉声问,“宣姮在这里,般若呢?她在哪里?”蔺青阳扯唇:“岳父放心,我定会把般若找回来。”“主君!"有人喊道,“快看!悬崖边上有痕迹!”碎石、血迹。
南戟河逼问:“般若坠崖了?这底下,全是死瘴。”蔺青阳薄唇动了动。
此刻解释那是他自己爬上来的痕迹,已经毫无意义。“是,她坠崖了。我会把她找回来。“他蹙眉,哑声重复,“我会把她找回来。”
“唰一一!”
一道灰影掠过人群,瞬息之间接近蔺青阳,斜斜抬手,一刀刺出。蔺青阳眼眶微缩。
垂眸,对上一双燃烧着恨意的眼眸。
“……岳母。”
天枢眸中的血和恨,让蔺青阳晃了晃神。
他只来得及拖动重伤的身躯,略微向旁边侧了一侧,避开致命要害。“铮一一噗刺!”
身躯被刺中,透骨的寒刃距离心脉不过一寸。天枢眯眸,眸光一凛,便要推刀横切。
“啪。”
蔺青阳抬起手掌握住了刀刃,僵持一瞬,缓缓往外拔出。他竖起另一只手,制止其他人上前。
“噌。噌。噌。”
刀锋一寸一寸离开他的胸膛,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他的身体竞然没有流出多少血。
“岳母恼我,应该的。“蔺青阳说道,“是我没能看好般若。”天枢哑声冷笑:“那你就去死!”
四目相对。
蔺青阳瞳孔收缩,眼球颤抖。
这样恨。她的母亲,这样恨。这样的恨是装不出来的。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