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兀自甩着那条软塌塌的长虫,蛇尾在空中画着圈儿。“清枝姐,晚上炖蛇汤喝?”
清枝看着已经断了气的青蛇,轻轻叹了口气。随即默默挽起袖子,操起旁边的草绳将蛇头固定,用剪刀在蛇腹处剪开一道口子,挤出内脏,又切断血管放血。
二妞见今晚蛇汤有了着落,一溜烟儿又跑出了门。清枝赶紧追了上去,“莫再生事!”
二妞头也不回,眨眼便没了影子,只听见院外传来一句,“我从不生事!”没曾想,太阳落山时,踏进院门的二妞颧骨上赫然多了块瘀紫。清枝赶紧放下手里的木铲,凑近她的脸,仔细地瞧着,“谁下手这么没轻没重的?”
她眉头一拧,声音顿时沉了下来:“走,去讨个说法。小孩子家打闹,竟也下这等狠手?”
说着就要带着二妞出门。
大爷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啜了口茶,“不用去找,会主动上门的。”清枝转念一想,能主动上门赔不是的,总归是懂礼数的人家,便也暂时按下了火气,只拧了块冷帕子敷在二妞的伤处。果不其然,天色刚擦黑,外头便传来“咂咽"的砸门声。清枝眉梢微挑,心中暗想,还真叫大爷说中了,这是赔罪的人上门了。她拉开院门的一瞬间,便直直愣在原地。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妇人,身后躲着一个和大牛身量差不多的男孩。“我找二妞!”
那年轻妇人胸口剧烈起伏,话音里像掺了火星子。清枝侧身让出半步,指尖轻轻扣住门板,“要不…先进来说。”那妇人攥着儿子手腕大步流星往里走,少年虽被扯得踉跄,脖子却仍梗着,活像只斗败后不服气的小公鸡。清枝则默不作声地,落后两步跟着。清枝心底的那一团怒火早在瞧见男孩脸上的伤时,被浇了个干净。“刘老爷子,你可得好好管管你家二丫头,你瞧瞧,把我们春阳的脸,挠成什么样了?”
“这要是留了疤,以后我们家春阳怎么找媳妇?”大爷撑着膝盖慢悠悠起身,笑纹里都漾着和气,“春阳娘,坐着说。“他朝大牛使了个眼色,大牛忙捧了碗新沏的花茶递过去,“春阳娘,喝茶。”随即,大爷将二妞喊到身前,“给春阳哥道歉。”二妞倒是爽利,冲着春阳脆生生嚷了句,“春阳哥,对不住!”恰此时,厨房飘来阵阵鲜香,勾得人鼻尖微动。清枝嗅了嗅,赶忙转身往灶间走去。
汤好了。
她进了厨房,打开锅盖,在汤里加了一些枸杞子,又炖了片刻,才将汤倒进碗里,小心地端上桌,随即她又炒了一个素藕片和酱烧茄子,大牛和二妞一人一盘端了出去。
清枝见春阳母子还未离开,犹豫着问出一句,“要不,在这里凑合一顿?”果然,春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春阳娘紧蹙的眉头也松动了三分。大牛又去厨房里拿出两副碗筷,几人一起上桌吃饭。几人刚围桌坐下,二妞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从旁边的木柜中拿出个小陶罐,往每人碗里搁了点香辣酱,连春阳娘的碗里都没落下。
清枝给大家各盛了一碗蛇汤,“大家尝尝鲜。”春阳捧起碗猛灌了一大口,热汤烫得他直吐舌头,却还扭头对着娘亲嚷道,“娘!这汤比您炖的鲜十倍!”
话音未落就被他娘用筷头敲了记脑门,疼得春阳眦牙咧嘴。饭后,几个小孩利落地收拾了残局,又钻进厨房洗碗。待收拾妥当后,春阳娘领着春阳出了门。
清枝送到门口,轻声道,“慢走啊。”
她目送着那对母子身影渐远,正欲转身时,忽闻一声轻唤,“清枝。”清枝浑身一僵,竟不敢回头。
怕是自己生了幻念,怕这一转身,连那声虚幻的呼唤都要破碎掉。可她终是没忍住,颈子一寸寸转过去,连呼吸都屏住了。只见不远处的山道上站着两个人影。
天色黑,瞧不真切。
她忽地眼眶一热,水雾逐渐漫了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就算是幻觉,她也想靠得再近一些…再顾不得其他,她朝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影子奔去,忍不住双臂一张,狠狠将那个身影抱住。
是真的!
这个身体是实心的!
她家小侯爷,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