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玛瑙算不得什么。师妹送了我那草编小鹤,我很喜欢,想以此白鹤书签回赠。”原来送书是表,送书签才是里。乔慧心道,玛瑙在仙家算不得什么,但在人间,她们一家三口数年耕作不见得能买一毛料。她实在不想收下一珠宝,且他是她一个普通朋友,忽以玛瑙相赠,令她心心有负担,亦有点困扰。乔慧便道:“宗师兄,这,你忽然之间送我一珠宝我会感到困扰,还望宗师兄谅解。”
听她之言语,宗希淳已知她是心觉他们交情不深,不便收下这礼物。他双目垂下,语气微微失落,道:“是我唐突。”但他转念又道:“希望师妹能给我一机会与你互相了解,我心中敬佩师妹,很想成为师妹一亲近的朋友。届时便请师妹收下此礼。“他半开着玩笑。见宗师兄如此坦然,乔慧思索片刻,笑道:“朋友之间交情渐深,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们先顺其自然相处一段时间,若你我志趣相投,自然能成好友。”
宗希淳闻言,眼中泛起喜色。但他正欲出言答复,桃树旁忽有一人叫住了乔慧。
“师妹。”
只见桃树绛雪堆云,谢非池正站在树下,如芳丛中玉像一般。乔慧回头,谢师兄?
对宗希淳的行礼,他只略一点头,看向乔慧道:“日前我让家中寄来的种子已到了,你随我到我院中去取。”
昆仑雪山的种子已至,乔慧心中期待,顺势道:“好。”她又转头对宗希淳道:“我去谢师兄处去取一种子,先走啦。宗师兄你送我的这本书我很喜欢,里面的图谱很精美很细致,多谢你为我寻书。”见她确实有事,宗希淳也无法-一他原想问她今日是否仍要去藏经阁,自己与她同路。
说来真是十分、相当、无比凑巧,他每每与小师妹谈天,十有七八会遇见谢师兄。玉宸台中弟子虽少,莫非真就有如此巧合,处处碰见?他心下郁闷,只见小师妹向他挥了挥手道别,和谢师兄一道走了。远处,芳菲香尘铺径,花红粉,砖鸦青,一道矮墙雪白,迤逦向夕阳天色。若是同行,他大可用移形换影之术将他二人一下子传送至洗砚斋,但眼下,他却和她一起走在落英泼洒的花路上。他淡淡地提起:“师妹,你们人间那工艺品,你似乎送出了很多。”乔慧应道:“是呀,就是一些小草编和小绢人,大家都很喜欢。”谢非池颔首,不置可否。
听他没头没尾地提起那民间小物来,乔慧心中闪过一诡异的猜测。如若猜测不准,逗逗师兄也是好的。唉,她真是太坏了。乔慧便咳嗽一下,道:“草编已经全送了,还有一小绢人留在我学舍中,若师兄你想要…”上上个月他说不必相送,但她仍留了一对。不知说他想要他曾拒绝的小玩意,他会否恼羞成怒,抑或摆出那冷淡的架子来拒绝?她状若无意地,用余光悄然观察着他的神色。谢师兄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极快地抿了抿唇,眼神似是游移,瞥了她一瞬,便将脸别过去--他道:“谢谢。等了半天,乔慧也没等到“谢谢,不必"的"不必”。她反应过来,谢师兄竟说他想要?
真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地动山摇。
乔慧惊讶,不知他为何改变主意。忽地,她想起今日在讲法坛,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莫非真是……因着他今时今日回过神来,那小手信人皆有之,独独漏了他么?这么,呃,小气?
她明快一笑道:“好嘞,待会咱们经过我的学舍,我取来给师兄你。“十分轻快的语气,她逗乐般又向他看了一眼。可惜转瞬之间,谢非池已全然恢复了谷日的架子,面容雪白,眉眼冷淡,高山覆雪的模样。可惜可惜。又短又长的一段路,鹅黄红粉,落英纷纷。学舍已至。乔慧推门而入,奇怪,月麟还没有回来?今早月麟和她说有点事情,下午便不去上课了,她还打趣月麟怎么连师尊的传道都敢请假。如今已暮色四合,月麟却仍未归来。
兴许月麟是有事要办,费时较多。若她夜间再不回来,自己便玉简传信去问。
乔慧径直步入房中,开匣取了那小绢人来。小绢人还有两个,但爹娘千里迢迢寄来,她总得留下其一,聊以思乡。绢人有一男一女,一个是白面书生,一个是花布衫的采茶女。书生一袭白衣,无甚颜色,茶女衣饰明丽,绢布鲜艳,针线细致。书生小人常有,采茶女的小人市面上罕见,乔慧思量一番,心道,哎呀,我还是留这采茶女的小人下来,爹娘淘得一采茶女小人想必不易。且师兄个性沉稳,不见得喜欢五彩斑斓之物。于是她便抓起那书生一一仔细一瞧,这绢人倒和师兄有点像,脸蛋雪白,颊上朱砂扫了两团红扑扑的影儿。但师兄若会脸红,可真是天地奇观。
迈过门槛,便见谢非池正在树下等她。
他接过,看了两眼,将此物收起。层层光影从树上筛落,谢师兄眉宇也似是微动。只听他低声道:“确实精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