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连数日施展这耗神的法术,算得上很有天赋。因此,他更无法理解她为何明珠错投,总将一身灵气错用在与修行无关之事上。既入仙门,犹记挂人间纷扰,是为道心不稳。
但她连日的疲倦他也收诸眼底,小师妹疲劳中仍不落下修行,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他在旁看着,眉宇渐渐深锁,担心这弓弦过满崩折。田埂之旁,有一片新插的秧苗,淡淡的紫色,如紫烟朦胧。她今日大约是要在这一片田地中再度施法,选她那什么种子。也罢、也罢,她奇怪又天真的志向,他愿意随手一帮。谢非池低声念几句咒语,田间秧苗应咒而发,倏忽拔高数尺,如紫雾盈畴。“师兄,你……你代我施法?"乔慧讶然,原来他将那书要去是为了看上面的咒文。
他一向视农事为庶务,真想不到……
谢非池神色淡然:“随手而已。”
水田微光闪烁,一片金紫虚影衬着他雪白的脸。看向他俊美的容颜,乔慧心内有一种微妙的起伏。他帮了她,又说是随手,总撑着孤高天人的架子。她真好奇他没了架子又是怎样?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点没戳破的泡沫,五彩晶莹,逐明。但就此戳破它似乎也不妥。
她心思澄明,知道他“随手一帮"是见她连日疲倦,乔慧心中真有点说不出的况味,她摸摸鼻子,低头道:“师兄,谢谢你,你人又美又心善。”光天化日之下称赞男子美貌,成何体统?但这师妹一向爱说怪话,谢非池听了,虽心觉无语,也只当似水流过。水下有微小的石子,随水波轻轻翻滚。见他神色淡淡的模样,乔慧心道,还不是看你这几日换衣服换得勤才夸你,竞然还不受用。
只听谢非池道:“依这经卷上所说,这片秧苗明日便可长成,你可以明日再来。"言下之意是暗示她如今回去休息。浩浩的瑶林,步行而出需不少时间。
她与他并肩走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也浮在她鼻底。平日她从未留心过他身上有什么熏香,眼下却闻得十分清楚,淡淡的一缕,浅浅拨着她的心弦。
若说此前她对他的心迹只是有三分怀疑,今日他见她劳累便代她施法,那怀疑已成了七分。
唉,他已是容貌无比俊美,为何又如此细意打扮、华服熏香,叫她心好烦。远处还有梯田,稻子、荞麦、茶叶,疏疏密密地缀在仙山上,金黄、青绿,另添一些五色纷纭的杂花杂树……她遥望着它们,良久,心里仿佛也有几道心绪在幽微地起伏,随那高高低低的梯田蜿蜒,蜿蜒一一平时归平时,今日她却忽然觉得不好让师兄送自己回到学舍,分岔口,她便挥挥手与他告别。
走过几段青石路,天色已暗。
淡淡的月下,只见月麟在学舍小院中练功。一道银河雪芒如练游走在柳月麟身侧,伸臂一指,那银光便向前直击而去。乔慧在树下看了一会儿,也不禁为她鼓掌。她从树下走出,开口一问:“这招是什么?”“这是姑射中的银汉心经,这一式是银浦流云。此乃我族中流传已久的功法,族中人人都练,"提起姑射仙山的法术,柳月麟神色原有点自得,转而却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这功是法历经数代,仍旧用着百年前的身法、套路,其实我已觉它有点瓶颈。”
乔慧闻言,思索片刻,道:“我好像在一本书中见过类似的招式,也是凝聚光华为人所用,你若感兴趣,我取来给你一看。看看能不能取百家所长。”柳月麟自是欣喜同意。
她二人遂入书房去取,乔慧在书案上翻找一会,找出一书香芳淡的刻本来。她略翻几页,道:“这里有一招名为′曦和驭日',和你所用的法术身形有点儿像,但融合了光术与火术,力量更强悍。月麟你若感兴趣,不妨拿去一学。”柳月麟灯下一看,也觉此书中的法术甚为精妙。如此精妙法术,乔慧竞不由分说与她分享,柳月麟只觉心中淌过暖意,低声道:“谢谢。”
她又翻几页,见橙黄灯色映着一行行神妙文字,不禁奇道:“小慧,这书是你从藏经阁里借的么?是哪一书室,下次我也去淘一淘。”乔慧道:“之前谢师兄给的,好像是他们昆仑中的功法。”柳月麟闻言,美目圆睁:“谢非池愿意传授你昆仑的功法?”“是嘞,我跟着他学了几招,是挺厉害的,你也学学。有什么不会的你再问我,这书我已翻过一遍了。"乔慧挤了挤眼。“他教了你,你再教我,你让我偷师呀?“柳月麟被她的话逗得一笑。但很快,她便笑不出来。
灯色融融,月影泠泠,映照着书中一行批注。流丽飘逸,宛若惊鸿游龙。此字迹,与二人头顶一片猫儿狗儿画里的墨宝一模一样一一她还以为那是乔慧上哪儿淘来的名家摹本。
她合了书,目光上抬,看向那幅绢素墨字,黑的墨,白的绢,那般分明。她渐渐犹疑道:“小慧,你房间里这幅字不会是谢非池写的吧?”乔慧不知她何以发现,不过告诉月麟也无妨。她便坦然道:“是他写的,之前我说他有点太看重得失荣辱,他面色不悦,我便说想向他讨一幅墨宝,转移他注意。”
短短一句话,却字字如江水滔滔,冲击着柳月麟脑中一根弦。我说他太看重荣辱得失。他面色不悦。讨要一幅墨宝转移他注意。电光火石间,柳月麟想起大殿上谢非池为小慧请功,又想起学宫内他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