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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4 / 5)

,伏法受刑,巧娘也终于不必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能堂堂正正拿回巧家坊、夺回刘家基业。”伏法受刑。

这四个字令沈不器心弦微颤,忍不住朝她看去。夜里刚下过雨,青石砖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透亮,她半低着头,轻巧地躲开小水洼,光洁的侧脸噙着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再往上看,月光泠泠漫过她的后颈,柔美的曲线上缀着一点显眼的小痣,随她轻快的脚步微微摇晃。

大脑有一瞬的发烫,沈不器猛地收回视线,紧握拳头,十指深深陷入掌心。连日骑马奔波,手掌早已被马鞭磨破,伤口又被他的动作崩开。他一声不吭地享用着疼痛,以此抵抗在心底蔓延开来的苦涩与动摇。他哑声道:“辛苦了。”

宋云谣轻轻摇头,“这话该我们说才是。若没有你帮忙,我与巧娘只怕还一筹莫展。”

她偏头看他,目光关切,“我听砚山说,从定阳到松湖,单是骑马来回都要七八日,还要走访各处调查吴善为的身世,这一路定是不易。”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没有吃好睡好?你看着……瘦了些。”沈不器温声道,“多谢关心,不过几日功夫,不碍事的。”说话间,他始终望着跟前的路,目光没有丝毫偏移,似乎吝于与她交汇。宋云谣慢慢收回视线,神色渐渐淡了。

明明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迁就她放缓的步调也一如既往的体贴,可不知为何,宋云谣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她想起那日清晨在静雪庵门前作别,初阳穿过叶隙落下光斑,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笑着朝她挥手,让她莫要再与自己生分,日后称呼他三郎。不过寥寥数日,再相见,他的世界陡然入了冬,冷淡肃杀,连眉宇间都刻着深沉与疲乏。

宋云谣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测,或许是他累了。又或许是中元,勾起了他心底的哀思。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快走到宋云谣住处,她开口打破沉默。“时辰不早了,你奔波一路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各自回去休息?”她想起那枚玉佩,正巧还戴在脖颈上,刚想伸手去解,可鬼使神差似的,她腕子一转,不太自在地拨了拨鬓间散发。“那枚玉佩……“她望着他的双眼,心下打鼓,“我听林公子说,是那位李昌唯先生留给你的。”

沈不器微微一怔,垂眸避开她的视线。

“嗯,确实是老师的遗物。”

宋云谣向来是个说谎的好手,此时却莫名有些紧张。“如此贵重之物,本该早些还给你的,可惜我今夜没带在身上。若你改日得空,我再还给你,可好?”

沈不器沉默片刻,“不急。”

二人在此作别,宋云谣转身离开,脸上慢慢露出懊恼。不知为何,那句"三郎”怎么都说不出口…胡思乱想着走到转角,她才想起身上斗篷还未还给他,匆匆转头望去,小路上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心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宋云谣紧了紧斗篷,快步回到小院。不多时,她挎着一只竹篮,悄声推门而出,往后山僻静处走去。走到一处满是荒草的空地,宋云谣理了理地上杂草,用石灰画了两个圈,从竹篮里拿出元宝、纸钱,吹燃火折子,用手笼着火星,慢慢凑近。两簇火焰渐次燃起,橙红的火舌随风跃动曲张。宋云谣蹲在火堆前,怔怔望着火堆,轻声呢喃。“晚了几个时辰,宋鱼儿,素梅,可别生我的气呀。我今日可是去当匡扶正义的大英雄了。

“往年还去庙里开坛做法会,今年虽说寒酸了些,只能窝在没人处偷偷给你们烧去,可这纸钱也是我托法真大师开过光的。“法真大师德高望重、慈心仁厚,可不比从前花费重金找来的和尚道士差。”

她停顿片刻,用树枝拢了拢被风吹散的纸钱。火越烧越旺,暖意烘烤着她的面颊。困意与疲乏涌向四肢,她忽然感觉好累。

“这一年多发生了好多事。”

“想起苏婆子早年找了个瞎眼道士给我批命,说我孤辰寡宿、命格坎坷,如今看来,倒也不假。

“不过每每落入走投无路的境地,我总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还遇上了许多好人一一兰姨,巧娘,法真,妙音,箐箐……还有沈三郎。”“我可没那么好命,所以,是你们在暗中保佑,对不对?”话音落,忽而平地吹来一阵风,满地黑灰打着卷往天上飘去,几张未烧尽的黄纸残片也被风吹到远处。

宋云谣赶忙伸手去抓,却忽然想起姑子们同她说过,起风时,便是故人来吃香火了。

思及此,她慢慢收回手,站起身,风儿卷着灰白的余烬绕着她周身打转,落到手上,是暖的。

她静静站在原地,直到火堆烧尽,抬手擦了擦满面冰凉的水痕,拿起竹篮归家。

已近寅末,天边泛起一线白,林中渐次响起鸟雀清脆的啼鸣。一道颀长的身影隐藏在繁枝密叶中,沉默目视宋云谣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终于收回视线,拾起地上那张烧得卷曲的纸钱。这张残片早被风吹到他脚边,借着渐亮的天色,他总算看清上面遒劲张扬的字迹,写着亡人的名姓籍贯、生卒年月。纸被烧得四处是洞,唯有两个字清晰可见。一一素梅。

纸片轻飘飘的,风一吹,在掌心翻了个身。轻如蝉翼,落在手上,却有如千钧之重。

沈不器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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