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华若公主萧若棠…
他顿了顿,声音里淬着冰渣,“她毒害宫妃之心昭然若揭,证据确凿!无论贵妃出于何种缘由设计此局,她所行之事,皆是她自己种下的恶果!即使她是南越的使臣,朕也不会赦免她!她就在那诏狱里,好好受着吧!”“但是。”
江尧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寒冰利刃,再次刺向元灯欢,“你记住,朕今日容忍你,不是因为裴乐之还活着,不是因为…”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能说出那个字,“不是因为朕认同你的手段!更不是因为朕甘愿被你永远蒙在鼓里!”“朕希望有一日,你能碛口对朕说出实情,而不是朕让杨予书查出真相摆在你的面前。”
他不再看她,大步走回御案后,拿起朱笔,笔尖却悬在奏折上方,久久未落。
那抹依旧挺直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像一座孤绝的冰山,沉默地矗立在一片狼藉的信任废墟之上。
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灯花,短暂地照亮了元灯欢低垂的眼睑。那浓密的睫毛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水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又恢复了那深潭般的死寂。
她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礼,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臣妾,谢陛下明断。”
说完,她直起身,没有再看案后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帝王一眼,转身,华贵的宫装裙裾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滑过,如同流淌的血痕,一步一步,退出了这间被沉默与猜忌彻底冰封的紫宸殿。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江尧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奏折上,泅开一团刺目的红。他颓然坐倒在龙椅里,抬手用力按住了刺痛的眉心。御书房内,只剩下烛火不安地摇曳,以及一片死寂中,那无声却沉重得让人窒息的质问一一她到底在恨什么?
那沉默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无法言说的滔天恨意?而他,在她精心构筑的迷局与心防之外,又该如何自处?
江尧此时此刻好想冲到关雎宫,紧紧的抱住元灯欢,跟她说,无所谓了,告诉不告诉自己都没有关系,只是他再也不想见到元灯欢的脸上流露出这样令她陌生的神情了。
但是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实在是太沉了。
他仿佛被禁锢在了紫宸殿,帝王的尊严一遍遍的提醒他绝不容许有人这样挑战自己。
江尧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这般天人交战的时刻。诏狱深处弥漫的腐臭与绝望,几乎将萧若棠的意志彻底吞噬。沉重的镣铐磨破了她的腕骨,污浊的囚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现在的她,比前世最惨的时候还要再落魄些。
她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蓬头垢面,昔日华若公主的矜贵早已荡然无存,唯有深陷眼窝中那点不甘熄灭的怨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濒死的寒光。“元灯欢……元灯欢…”她干裂的嘴唇无声翕动,每一次默念这个名字,都像在咀嚼淬毒的细细渣滓,带来尖锐的痛楚和蚀骨的恨意。前世因为她,堂堂公主比不过一个青楼女子的屈辱,今生被其算计入骨的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缠住,拖向深渊。大成皇帝丝毫不顾及南越的决绝,前世宋蔚文的冷漠,还有元灯欢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她不甘!她死也不甘!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之际,牢房深处那堵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墙,竟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叩击声!咚…咚咚…咚……
声音微弱,却像惊雷炸响在萧若棠混沌的脑海!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的角落。那声音……那节奏·…是南越皇室最隐秘的联络暗号!是她幼时与兄长萧启明玩耍时,他教给她的小把戏!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她的头顶,几乎要冲破天灵盖!是他!一定是皇兄!他没有放弃她!绝望的死水骤然被注入一股狂暴的激流。曾经她最为厌恶想要逃离的人,现在竞成了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甲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用同样的节奏,小心翼翼地回应着。
咚…咚咚…咚……
暗号传递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不知过了多久,那角落的石壁,竞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浓烈的、属于地底深处的阴冷津湿气息扑面而来,一道矫健如猎豹的黑影,裹挟着夜行衣特有的冷冽气息,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皇妹!”低沉急促的呼唤,带着浓重的南越口音,在死寂的牢房中如同天籁!
借着墙缝外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萧若棠看清了来人的脸一-正是那个她曾经避如蛇的蝎南越国大皇子,萧启明!他脸上带着许多日不曾好眠的疲惫和深入虎穴的紧张,但那双锐利的鹰眸中,此刻只有找到妹妹的如释重负和熊熊燃烧的怒火。“皇兄!”巨大的狂喜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萧若棠最后一丝强撑的伪装
。她喉咙里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挣扎着想要扑过去,沉重的镣铐却将她死死拽住。
“别出声!”萧启明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精准地斩断了萧若棠手脚上沉重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