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足够不让他省心,科考频频落第,至今尚是白身。宁熙又夹在东宫和昭王府之间,进退两难。
顾老侯爷淡淡道:"他们兄弟不睦,你还不调停吗?”三郎是天资不足,延请多少名师教导都不见长进。偏他还是长房独子,将来袭爵,阖家都得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让人看不到出路。“至于宁熙这边,“顾老侯爷道,“只要昭王殿下不计较,你又何必再追究。“父亲的意思是一一”
顾家多年的掌舵人,如今到了古稀之年,做事反而更想听凭直觉。他落下一子,昔年道士给宁熙的批语犹在耳畔。孟氏产子后,长房的所作所为当然瞒不过他。只不过当时有大师断言在前,他亦觉得男孩入朝会更有一番作为,所以他才默许了长子的隐瞒,将这个孙辈假充作男孩教养。
然现下想想,就算是得遇明主,在朝位极人臣,只怕也配不上“三甲天上贵"的龙凤命格。
午后的阳光耀目,顾宁熙的车驾摘了标识,停于昭王府附近的一处小巷中。煊赫的王府门前,宾客已陆陆续续告辞归家。昭王府的属官们作揖送客,言笑晏晏。
无需犹豫,顾宁熙仍旧在马车中躲着。昭王府的寿宴,敢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姗姗来迟……错过的怕是只有她一人。这要是撞见相熟的官员,她都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车水马龙,等到昭王府门前彻底安静下来,顾宁熙方下了车驾。请帖还在她袖中,不过与门房说明来意,昭王府的亲卫倒是很爽快地放了她进去。
她才跨入中门,收到了消息的孙敬便匆匆忙忙从前厅赶了过来。“哎哟喂我的顾大人,您怎么这个时辰才来?”顾宁熙叹口气,晨起之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奈何家丑不可外扬,有时候顾宁熙真不想当这个体面人。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她道:“殿下在吗?“殿下在书房呢。“孙敬亲自给顾宁熙带路,像是怕人临阵跑了似的。日头有些晒,他还命侍从给顾大人打了把阳伞。宴厅中的物件有条不紊撤下,王府内的仆从俱是忙碌。等到了书房外,孙敬道:“顾大人请吧。”他已遣人通传过,没有陪着顾宁熙一同入内的意思。顾宁熙从小厮手中接过给昭王殿下的生辰礼,对孙总管道了一句谢。孙敬退远些,再度含笑道:“顾大人请。”顾宁熙望紧闭的书房门,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得到里间肯定的答复,她方推门而入。
“殿下。”
屋中用了冰,很是清凉。
陆憬早就听清外间的脚步声是谁,倒扣了书。他对面的位置正正空着。
顾宁熙迎着他的目光心虚地落座,见昭王殿下也不开口,显然在给她机会解释。
她知道自己得拿出个像样的借口,偏自己想了一路都没什么合情合理的缘由。她不想骗眼前人,于是挣扎一番,最后只能老老实实道:“臣今日晨起不小心睡过了时辰。”
听上去匪夷所思的理由,偏偏如假包换。
顾宁熙自己听着都觉得像在骗人,又描补几句:“臣昨夜在书房中睡着了;院中的丫鬟没发现,就都以为臣已出府赴宴,故而……故而没人唤醒臣。顾宁熙磕磕绊绊解释,好好的生辰宴,她也不想坏了昭王殿下的心情。陆憬看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的微末恼意不知怎的就散了。他勉强认可:“好罢。”
如此轻松便过关,顾宁熙意外抬头。
二人目光相汇片刻,宴饮上的事暂且揭过。顾宁熙抓紧机会道:“还有一事,"她将木匣双手奉送到昭王殿下面前,笑道,“殿下的生辰礼。”
木匣外观足够气派,花了她足足一贯钱。要是在平时,顾宁熙才舍不得花这样大的价钱买这等无用的装饰。
她心中不无忐忑,昭王殿下生辰,各家都是流水似的将珍宝送入昭王府中。宫中更不必提,陛下像是要把前两年的生辰礼都给昭王殿下补上。她忙了整整一月才做出来的小物件,也不知昭王殿下喜不喜欢。顾宁熙悄悄抬眸,看昭王殿下打开了木匣。映入陆憬眼中的是一架檀木做的水车,他立刻便想起在沣河河畔见到的筒车。
他去看顾宁熙,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顾宁熙对他点了点头。见惯了各色奇珍的昭王殿下,此番打量了木水车好一会儿,方小心翼翼将其捧出。
这架筒车约摸两掌高,目之所及的每一处细节都细腻逼真。且它并非单单是漂亮精致的摆件,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转动。顾宁熙将榫卯相连的工艺化用到了极致,从木战车中新学的技艺也如数用于此。
更为难得的是,转轮上悬挂的每一个小小竹筒都精心雕绘了纹样,从灵芝献瑞到仙桃贺春,从金玉呈祥到五福捧寿,每一筒雕饰都各不相同,一共二十三筒。
檀木闪着光泽,这是独属于昭王殿下的二十三岁的生辰礼,全天下都难觅第二件。
筒车以水转动,顾宁熙别出心裁,还在旁做了一个小机关。转动机关,同样可使筒车运转。
陆憬蓦地想起前些日子在值房中见到顾宁熙摆弄的物件。原来从那时候起,他便开始准备了吗?
说不清此刻是何心境,但昭王殿下唇畔已先他所想,漾起了一抹浅笑。顾宁熙不由晃神,看他约莫是喜欢的模样,心中大石才落地,亦笑了起来。筒车悠悠转动,对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