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怀抱
昭王殿下神色不同以往，甄源和谢谦眉宇间顿时染上了担忧神色。当初洛阳久攻不下，收到夏王赵建安率十万大军来援的秘报时，殿下也是这样静坐了一夜。
他们耗费大量军力、钱粮才拔除洛阳沿线城防，困王行满于城中。围城八月，眼看洛阳已是一座孤城,王行满成了强弩之末，偏生赵建安搅入战局,瞬间令他们腹背受敌。
功败于垂成之际,若是退兵，只怕日后再没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战机。可若是不退，等赵建安兵临城下，与王行满里应外合，大晋将士危矣。他们俱是一夜未睡，听候殿下的决断。
天明时分，殿下的军令传遍营帐。殿下亲自点起三千五百玄甲铁骑，留砚铭继续围困洛阳,他们二人则随殿下开拔前往汜水关。三千五百铁骑昼夜前行，攻下汜水关严阵以待,静候夏王赵建安。
此战关乎生死存亡，无人退却。
“殿下，可是出了什么要事？"谢谦声音中透出罕见的紧张。陆憬抬眸见到他们二人如临大敌的面色，回神。“本王只是在想突厥遣使之事。"他道，“你们都坐。”提到突厥，谢谦和甄源登时明了。
突厥在北，自前朝末年正式建立汗国后，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只因中原分裂，各方势力对突厥都没有一战之力，只能绥靖为上，奉送金银器物拉拢，以求一时安宁。
当初殿下被迫离京，也是因为突厥的缘故。陆憬道：“这几日回去都好生想想，恐怕大晋与突厥间早晚会起兵戈。”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谢谦与甄源齐齐正了神色：“臣等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若要上战场杀敌，他们一个都不会落下。陆憬望面前二位好友，他视他们为至交，坦坦荡荡，甚至可以生死相托。他们亦然。
而元乐……昭王殿下不得不对比，不能不对自己承认，他对元乐的情愫有所不同。
没有那般…纯粹。
“将人送回去了？”
“是，"孙敬笑答道，“秦姑娘收了家书，再三让奴才代她向殿下道谢，欢天喜地回去了。”
殿下也给秦姑娘备了见面礼，对同袍的妹妹照顾有加。“嗯，还有别的事吗？”
孙敬想了想：“方才秦姑娘问起，顾大人今日是否在王府中。她想着顾大人若得闲暇，便去拜访一二。”
就是可惜顾大人晨起在工部点卯，不在西院值房。陆憬绘布防图的笔一顿。
孙敬并非无缘无故提起此事，秦姑娘年满十七，已经到了出嫁的年岁。如今的齐国公府在京都不同往日，愿与国公府结亲的世家数不胜数。秦姑娘与顾大人年岁相仿，若是彼此有意，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且殿下与两家皆相熟，还可从中作主。
孙敬说得顺理成章，昭王殿下却沉默了许久。“……你觉得，本王待元乐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话，饶是孙敬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况且这话十分不好答，孙总管暗暗思忖，难不成是顾大人做了对不住殿下的事？
他思来想去没有答案，除了那封贬斥殿下的诏书是顾大人所书，可那也是事出有因，殿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孙敬的迟疑显而易见，陆憬合了布防图：“你直说便是。”他亦想听听旁人的看法，不会计较其他。
殿下神情平静，孙敬斟酌一二，如实道：“殿下对顾大人自然是很好的。”昭王殿下与顾大人自幼一起长大，无论是从前在国子监，还是后来顾大人入朝，殿下对他都是照拂有加。
这并不奇怪，殿下本来就是护短的性子，一向厚待身边人。只不过殿下对顾大人会比对旁人更亲近些，在相识的世家平辈中，没有一人能与顾大人相较。孙敬笑着道：“老奴还记得，殿下有一回陪着顾大人与其他世家子弟打架，专为了给他出气。顾大人爱吃樱桃毕罗，殿下总是让王府膳房备着。顾大人丢了书，也是问殿下借的。”
皇后娘娘在时也很喜欢顾家这位小郎君，他正正长在了皇后娘娘青睐的样貌上，母子二人当然是一脉相承，并不奇怪。孙敬林林总总说起不少往事，每说一件，陆憬心底便释然一分。是啊，他和元乐相识十几载，自幼的交情远胜于旁人。所以，他才会对他更在乎些。
应当就是如此。
陆憬自圆其说，语气轻松不少：“好，你下去吧。”孙敬告退，看殿下不似与顾大人起了龈龋的模样，便放下心来。暮色四合，顾宁熙从工部散值归家时，在宫道上迎面遇见了东宫的少詹事韩通。
离得太近，中间又没有岔路绕作开，再想装作看不见对方未免刻意。顾宁熙叹一句运气不好，面上认命地扯起一抹笑，上前打招呼。“韩大人。“她拱手一礼。
“顾大人。"对方客气还礼。
半生不熟的二人相遇，顾宁熙在这位少詹事的面上同样感受到了尴尬，也是不得不应酬。
她本是太子中允，因昭王殿下的命令一直在王府当值。如今见了旧时同僚，说什么都觉刻意。
打了两圈太极，双方互相告辞时，心中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偏偏有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搅局！
“韩大人，顾中允，巧啊。”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