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下着雨呢。"孙敬劝道,“不如还是乘车驾?”下雨天,昭王殿下纵马在街头委实太招摇了些。传到陛下耳中,陛下还要责罚他们侍奉不周。
陆憬已撑伞向外走去,默认了孙敬的言语。雨帘细密如织,一场秋雨一场寒,街上行人也少。元乐的马车走得并不快,才追过两条街,陆憬便在一处巷前见到了悬挂宣平侯府字样的车驾。
马车在街边停了许久,但元乐并不在车中。车夫在檐下躲雨,待认出昭王殿下,忙恭恭敬敬行了礼。“你家顾大人在何处?”
孙敬出声问询,车夫赶忙指明了方向。
雨声掩盖住了脚步声,僻静的青石小巷中,遥遥可见两道身影。青色的是元乐,而另一位紧紧拉着他衣袖的一一秦家姑娘,秦滢。虽各撑了一柄油纸伞,但二人站的,确乎是太近了些。秦滢今日着了一身樱粉色的襦裙,鬓发跑得微微松散,又被雨水打湿,贴在雪白的脸颊旁。
她望着眼前人,一双眸子欲与还休,我见犹怜。顾宁熙也是无奈,原本以为昭王殿下替她拒了婚事,事情可以就此告一段落。
谁能想到秦家姑娘竟会当街拦住她的车驾,好在左右并无行人。顾宁熙生怕对秦滢清誉有损,只能选个僻静的所在,亲自与她话分明。“顾郎,我……”
秦滢红了眼眶,哥哥已与她说过,顾大人对她无意,还说宣平侯府并非好去处。
可天底下除了家中,又有多少福地呢?
京中那些想要向她提亲、向秦家许诺会尊她敬她的世家,有谁不是看准国公府的门第,看重哥哥的军功?
只有顾郎,只有顾郎是不同的。秦家最落魄时,是他护着她,那般温声细语地同她说话,教她丹青。在旁人以冷言冷语嘲弄她亲人战败沙场时,也是顾郎为她辩驳。他说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该这么承受他人的恶意。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眼前谪仙一般的人,先前也从不曾奢望过能够嫁给他。直到秦家起复,她觉得自己可以帮上他了,才生出了些妄念。当哥哥说会去向顾郎提起婚事时,她宛如美梦成真一般,一夜未睡。可是梦,真的醒得太快了。
哪怕是拒绝,眼前人也依旧这么温柔。
秦滢想最后努力一次,除了他,她想象不出自己嫁给旁人的模样。素来柔弱怯懦的秦家三姑娘,要迈出这一步,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顾宁熙由她抓了自己的衣袖,看清她眸底的万千情绪,也不由动容。雨珠噼噼啪啪打在伞面,当断不断,反受其害。顾宁熙硬了心肠:“秦姑娘,并非你不好,是我实非良配。我家中的景象…“我不在乎,“秦滢摇头,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我真的不在乎。顾郎,我也不像以前那般无用。我有听你的话,我好生读书,学会了掌家理账的本事,我可以为你分忧。”
“若是,若是……“秦滢咬着唇瓣,“若你将来有了另外心仪之人,我可以接受她做平妻,顾郎……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宁熙无力地透过伞面,仰头望那灰蒙蒙的天。青葱的指节仍倔强地抓着她的衣袖。
陆憬不知道自己隔着马车窗子看了多久。
雨珠从伞面滚落,溅湿了锦袍衣摆。
小巷中,那两道身影分开,一前一后。
秦滢在前,面上一片湿润,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眼眶通红,在听见顾大人吩咐顾府的马车先送她回去时,又是一串泪珠滚落。
顾宁熙长长叹口气,秦滢是偷跑出府的,也不知秦家人有没有发觉。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姑娘胆子能有这么大。还好秦砚铭最是疼爱这个妹妹,应当不会苛责她。为避嫌疑,顾宁熙本想在茶楼中略坐坐。等马车送了秦滢,自己再回府。不过她一抬头就遥望见了昭王殿下的车驾,她赶紧先顿住脚步,示意车夫不要靠近。
等目送秦滢离去,顾宁熙方抬步离开。
陆憬命马车驶近,不容拒绝地对人道:"上来。”顾宁熙身上沾了不少水汽,陆憬丢了件披风给她。顾宁熙确实有些冷,也怕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道了声谢接过。系上系带时,陆憬道:“这么舍不得人,还要在原地等她走远?”顾宁熙有些郁闷,她分明是一片好心,怕连累了昭王殿下的名声。“你们方才说什么了?”
毕竞昭王殿下是中间人,拒婚一事由他经手。顾宁熙道:“那日与殿下深谈后,秦世子已经按下了这桩婚事。没想到秦姑娘不能接受,竞私下里来见臣。“你拒绝她了?”
“嗯,是啊。"秦滢哭得伤心,顾宁熙心里同样不好受。但眼下秦滢难过一阵,总比日后难过半辈子得好。
陆憬也没想到秦家姑娘如此执着,不由思量:“若是她以后再来纠缠,你预备怎么办?”
他本意是自己能够帮忙,但顾宁熙道:“应当……不会了吧?”“为何?“陆憬好奇心不减,“你如何拒绝她的?”顾宁熙长长叹口气,在昭王殿下面前,她没什么不能说的。“臣告诉她,臣……好龙阳。”
见昭王殿下的目光陡然向自己看来,顾宁熙忙解释道:“非也非也,臣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