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候着时辰入内添茶,又收拾了陛下批阅过的奏案。宽敞的御案上,先前王府中惯用的物件搬了一小部分过来。最先占住位置的是一架筒车,乃顾大人所赠。
孙敬不敢多提,那日陛下命人将顾大人送回侯府后,就不再允准顾大人上朝。
也不知二人间闹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僵持到今日。孙敬想不明白,但这一架筒车倒是未受波及,照旧在御案上悠悠转着。他摇头叹息,很快退回一旁侍奉。
御笔划过纸面,陆憬手中又是一封奏案阅罢。顾家的消息一切如常,宣平侯府惯来识时务。他吩咐道:“传中书舍人。”
孙敬打起些精神:“是,陛下。”
中书舍人共有四位,轮流在御书房厢房待召。官阶虽不高,但中书舍人掌制诰,专司起草皇帝诏令,是实打实的帝王亲信。很快今日当值的中书舍人赵风便得了陛下命令,草拟一道圣旨,加封朝中一位夫人为一品宜国夫人。陛下未点名姓,赵风便将开头处暂且空着。<1但他暗暗思量,一品的国夫人,乃是帝王母家,或是皇后嫡母才能有的殊荣。<2〕
陛下母家可是真定王府,不需要这等封诰。赵风严守着消息,只专心办自己的差事。
往后几日顾宁熙依旧是不能出府,花苑亭中,她邀了长姊一叙。“成亲?”
此事沈夫人院中没有收到半点消息,从顾宁熙口中得知时,顾宁婉的讶异可想而知。
“阿姊,你说荒不荒唐?”
她一个五品京官,前脚病故,后脚宣平侯府就接回一个与她样貌一模一样的姑娘,还要风风光光为她议亲。
这是当全京城的人都是傻子吗?
顾宁婉点头,侯府的这个借口漏洞百出,他们绝不会如此行事,这是明晃晃的欺君。
顾宁熙替顾府思量,若真是想解决她这个隐患,免得她日后牵连家族,侯府干脆就了结了她,这可比大费周折为她改换身份容易得多。她自暴自弃地想,她要是真被侯府弄死了,死得蹊跷,好歹认识这么多年,他就算在气头上,也总得替她伸冤罢?但此事绝无可能。她是朝廷命官,侯府不可能无声无息让她消失。顾宁婉虽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理智道:“此事连祖父都出面,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他们的确打算将熙儿嫁出去。
互通了消息,顾宁熙道:“阿姊先回去吧,我们待久了让旁人看见不妥。”顾宁婉点头,猜到熙儿应当还有事要安排。她没有多问,起身先一步离去。
顾宁熙拨了拨茶盏,望日色渐渐偏移。
这一条路,是顾宁铮下学后回内宅的必经之路。“哟,今日倒是巧,二哥怎么在这里?”
顾宁铮才在书斋受了夫子训诫,想到父亲还要查问他的课业,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
“二哥不应该在工部当值吗?哦我忘了,现在是新朝,二哥清闲许多了吧?”
顾宁铮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从小父亲就爱拿顾宁熙与他比,说他天资不及人,勤奋更不及人,要他多多上进。
他屡屡落第,偏偏摊上个一甲探花郎的哥哥,令他厌烦透顶。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冷眼瞧着顾宁熙的仕途也就到这里了。他不同,等到他中了进士,大好的前程就等着他。
届时侯府的门庭,都得由他撑起。等他袭了爵位,第一件事就是要将顾宁熙还有孟氏赶出去,更不会让他们分到多少家产。顾宁铮一句嘲讽过一句,顾宁熙看他那张脸,横竖都是不顺眼的。待顾宁铮凑近,她不假思索一脚踢了过去。少时那会儿打架,昭王殿下怕她吃亏,专门教过她几招。这一脚用了几分力气,又有巧劲。
顾宁铮毫无防备,被踢出了亭子,仰面跌坐在地上,好不狼狈。股间着地时,顾宁铮尤为不可置信:“顾宁熙,你竞然敢打我!”“嗯,是又如何?”
顾宁铮环顾四周,不少仆从都看见了亭中景象。顾宁熙丝毫不惧,因是去学堂,家中怕顾宁铮在外惹事生非,只给他配备了一个瘦弱的书童。
眼见着顾宁熙身后带了侍从,顾宁铮学聪明许多。他一转辘爬起来,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多少双眼睛看着,他可是半点没有还手。
顾宁铮连衣袍上的尘土都没有拂去,急匆匆去了主院。顾宁熙大概是仕途失意,脑子都不清楚了。敢在家中对他动手,他必定要父亲家法处置!顾宁铮眸中划过精光,只要忍了这一时,父亲面前他全然占理。顾宁熙不疾不徐,也往父亲的院中去。
等她到时,顾宁铮的状告得也差不多了。
顾宁熙衣衫不染纤尘,顾宁铮的模样却有些可笑。“父亲。"她抬手见礼。
宣平侯原本都不准备让人去唤顾宁熙,见她还是来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顾宁铮等着父亲的处置,却不想父亲辞色锋利,却是先对向他:“是不是你先出言挑衅?”
“孩儿……”
顾宁铮一时语塞:“孩儿只是和兄长说了几句话,兄长二话不说便动手。证据明明白白就在他衣服上摆着,花苑中还有不少人都可以作证。“父亲若不信,大可以将他们都传来。”
顾宁铮自信满满,宣平侯却没有多此一举:“不敬兄长,忤逆不悌,你的书都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