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四十章
刺史府。
刘仪视野之内看到满地的尸体,僵硬的脸瞬间剧烈抖动,一双绿豆眼内满是惊惶指着李挣说不出话。
李挣缓步走到他面前,身体微微贴近,声音温柔如春风:“刘大人,这些人可还熟悉?"语气仿佛与刘仪唠家常。
刘仪后退两步,攥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缓缓吐纳几回,方故作平静问:“崔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本官该认识这些人吗?”说着眉毛一拧,“崔大人不过区区从六品小官,即使本官如今是戴罪之身,也是从三品的上官,断断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李挣嘴角溢出笑意,看着却没什么温度,幽幽道:“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阁下就是琰光吧?”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在场的除了他们几个,还请了江南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众官本来还一头雾水,不知按察使此举何意。而眼下,倒是有几分清楚了,按察使大人怕是以为他们暗中与逆党勾结,来一招敲山震虎。魏照生满脸惊骇,惊得差点把旁边玫瑰椅绊倒。声音磕磕绊绊:“殿,崔大人…这,这怎么可能呢?”
他与刘仪是同窗,虽然对方举止有些奇怪,但他从未往这方面猜测过。毕竞刘仪曾生过一场重病,身子瘦削,性情大变是极有可能的。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变成前朝太子呢?!
魏照生内心刮起一阵飓风,震得他手脚发麻,神思混乱。隐太子不是在西南吗?什么时候来的江南,殿下又是如何知道的?一连串的问题堵在喉咙里,魏照生却没敢问出声。祝方站在一旁,原先还暗自疑惑,眼下是看明白了,太子是让自己看一出大戏。可惜了刘仪这个蠢贼,暗杀太子不成还惹一身骚。此驴性情暴虐又蠢钝如猪,注定成不了大事。估计是接到西南战败的消息,一时狗急跳墙,妄想刺杀太子。也不想想太子身边的青龙卫是吃素的么。他没有攀扯的念头还好,若是那张烂嘴乱说了什么话,此獠,留他不得。刘仪表情僵硬,瘦削的身躯簌簌发抖。翻出绿豆眼的眼白,眼珠子死死定在李挣身上上下扫视。良久,与对方笃定的目光碰撞上,似乎被吸了精气般,缓缓瘫软在地。
他不再狡辩,有气无力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我自认行踪隐秘,从未在你面前露出过马脚"。
为了更好适应刘仪这个角色,他特地学习对方一言一行,更借口生了场大病掩饰有些奇怪的举止。
连祝方这个与刘仪共事多年的下属兼同僚都没能识破他的诡计。太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李挣轻掸袍角,到旁边的圈椅坐下,举止不紧不慢动作优雅,即使披着一张假皮,依旧能给人疏朗萧举之感。不愧是锦绣膏梁中养出来的储君。可惜啊,对方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从他琰光手中抢过来的。一国储贰,天下至尊,本该是他的位置!
好恨啊!每每想到此,琰光就觉目眦欲裂,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攥在脖子上,让他呼吸困难,胸腔内翻江倒海,恨不得提刀杀人,把这些刽子手统统除掉。
相对于他的身形狼狈,举止癫狂,李挣这边显得极其平静。太子望着对方,兴味盎然嘴角甚至隐约勾起一丝笑意,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道:“琰光殿下好道,多年前出家清修,自号清虚上人。而刺史刘仪贫寒出身,更因幼时生父被所谓的僧道之人害死。故而他非但不会好道,对这些个妖道深恶痛绝。多年前他就曾向父皇上奏,请求拆除国内大大小小的庙宇,还百姓一片和谐宁定之地”。
只是当年惠安帝初初登基,国事不稳,关河上下经常听闻金鼓之声。为了不激起民变,皇帝一直隐忍不发。
这一切李挣都十分清楚,故而来刺史府邸赴宴时看到殿内被供奉的三清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不对劲。
而魏照生曾在他耳边嘀咕过一嘴,说这个刘仪有些奇怪,不像他印象中的样子。让太子心中怀疑愈深。只是怀疑归怀疑,却没料到对方会是前朝太子。直到昨夜那五十暗卫意图潜入他的寝殿刺杀时,他才能真正确定,对方就是琰光,而不是所谓的刘仪。
显然这说法没能真正说服琰光,他眼睛赤红,饱含浓烈的恨意,嗤笑问:“刘刺史去年生了场重病,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出来,把精神希望寄托在僧道上,不是很正常么?你凭什么就以为我是琰光,就单凭这些毫无根据的推测么。难道堂堂一国太子,居然无能到这等地步?”面对对方夹枪带棒的问话,李挣丝毫不恼怒,依旧气定神闲:“孤确实无能,若不是你昨晚派出的死士露出马脚,孤说不定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毕竞举国上下最希望孤死在江南的,只有你琰光殿下了吧。”“西南的势力被朝廷一举击溃,打乱了你的计划。心心急火燎之下,你收到长安探子的密信,知道孤眼下就在江南。于是你为了不错失良机,精心设计了这一场刺杀。"琰光面色一寸寸发白,勉强靠着桌椅才没滑倒。“孤所言,可对否?"听到对方提及西南兵败一事,琰光好似被踩到七寸,突然狂怒:“你们李家没一个好东西,狗鼠辈,啖狗屎的畜生!若不是你们,整个天下都还是我的!我才是天命之主!你们这群腌赞货,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
这事他深埋心底的执念,无数次午夜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