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壳里的蜗牛一样。
姜凌点了点卡片,看着应玉华的眼睛,眼神冰冷,嘴型夸张地说了一句话一一不是真爱吗?
真爱。
真是讽刺。
爱到可以献出生命,却不愿意分离。
应玉华受不了这种精神压力,任性地将笔甩了出去,不愿意答题。姜凌可不惯着她,弯腰捡起圆珠笔,再次塞到应玉华手中。应玉华再甩。
姜凌再捡。
再甩。
再捡。
重复三次之后,应玉华扁了扁嘴,拗不过姜凌的执着,只能不情不愿地接过笔,认命地在问题后面写了个字。
一一不。
恋爱脑实锤了。
坚决不愿意分手。
姜凌没有继续问问题,而是陷入沉思。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一个恋爱脑清醒过来?骂她吧,她会哭。
打她吧,她会哭。
再激进一点,她会耍赖,她还敢自杀。
对付这样的人,办法一是强制分离,用时间冲淡一切。再伟大的爱情,也经不起时间的考验。
只是这种方法容易引发应玉华的叛逆心理,到时候如果她要死要活的也难搞。
办法二,想办法给她换个对象,让她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新欢替代旧爱。这种办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牛不喝水强按头,她若非要为爱守贞,谁能强迫她去和别人谈恋爱?所以说,唯一能够有效的办法,就是攻心。必须让应玉华明白两点。
一一犯了错,必须承担后果。
一一即使父母、兄长,也不可能永远无条件地爱着她。放手让她去面对风雨,逼她成长,才能真正解决问题。毕竟未来应玉华的人生道路,得她自己往前走。但在此之前,姜凌想好好教训一下她。
不能打骂,总可以批评教育吧。
一张又一张的提问卡片送到了应玉华面前,姜凌根本不需要她回答,只要她看清楚了就换下一张。
卡片出现的频率密集、速度快,快到让应玉华眼花缭乱、应不暇接。“你知道自己很自私,是吗?”
“你知道,为一个男人割腕,那把刀不是割在腕上,而是你妈妈的心上,是吗?”
“你知道父母养你二十二年,小心呵护,是希望你幸福快乐,是吗?”“你知道吸毒害人害己,是吗?”
“你知道如果陈暮继续这样下去,将拖着你、再拖着你的父母、哥哥一起下地狱,是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似一把尖刀扎入应玉华的心脏。看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应玉华心中又悔又痛,号啕大哭起来。她的哭声,似一个新手拉着把破二胡,那声音呕哑嘲折难为听,却有着神奇的穿透力,透过那重病房门,传到走廊去。守在门口的刘浩然与周伟对视一限,都露出同情之色。一一被姜凌讯问,压力一定很大。
一一一个聋哑女孩,竞然被姜凌问哭了。
李素娥和医生打过招呼之后也没有离开,一直守在病房外,坐立难安。听到女儿哭声这么大,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她一会坐在长椅上自我安慰:没事没事,不过就是问几句话嘛,都是松茂的同事,小姜肯定知道分寸。
一会又站起来踮着脚通过门上的亮子往里头张望:玉华很少这么哭,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哭这么大声?
玉华原本是个健康活泼、爱哭爱笑的孩子。在她两岁时,李素娥带她回农村老家过年,受了风寒感冒发烧,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她开了药,结果没想到一下去,第二天她便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应玉华的世界变成了无声的、寂静的世界。李素娥悔啊。
悔得肠子都断了。
如果她那年没有带孩子回老家,如果她好好照顾玉华不让她玩雪,如果她不让医生打那针,她的玉华就能听到鸟鸣、汽笛、音乐、欢笑声…她会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原本,两岁的应玉华已经可以奶声奶气地说一些简短的话。“妈妈,看,云!”
“爸爸,看,小鱼。”
“哥哥,抱抱。”
可那一针下去,当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时,她的语言功能也快速退化,再也说不清楚话语。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素娥在玉华身上倾尽了全力,努力想弥补女儿。她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舍不得她吃一点点苦,娇养长到22岁,正在琢磨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呢,结果女儿自杀了!
这对一个深爱着孩子的母亲,真如晴空霹雳,李素娥的天塌了。这孩子从小怕疼,有次摔跤蹭破一点皮,她哭了好久。还有一次口腔溃疡,痛得在那里嗷嗷叫,晚上都不肯睡觉,李素娥抱着哄了半天才让她挂着眼泪珠子睡着。
这么娇气的姑娘,怎么对自己下得了那个狠手?!看着躺在病床上默默垂泪的应玉华,李素娥心痛得无法呼吸。如果可以交换,李素娥代替女儿受苦,成为受伤住院的那一个。李素娥想问问女儿为什么自杀,可是一问她就哭,再问还是哭,李素娥不敢再问,怕把女儿逼成神经病。
家属院里就有一个。
因为父母逼着孩子复读,孩子在第三次高考落榜之后变成了神经病,脱光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