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面吓得呆住,仰着头看向纠缠的两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张元强忽然掏出手枪,弯腰抵住陈暮太阳穴,冷笑道:“你想说?谁让你说了?既然十七年前你他妈闭上嘴一声不吭,那就这辈子都别说出来!给老子带到棺材里去!”
在外面闯荡多年,张元强深谙人性。
他就是要利用陈暮的愧疚心理,牢牢把控住这个可怜虫。如果让陈暮把内心心的愧疚宣泄出来,那他就会摆脱自己的控制。陈暮却像疯了一样,无视眼前枪管的存在:“那年夏天……张元强将枪往前送了送,声音自齿缝里发出:“闭嘴!你他妈闭嘴!”看到手枪,陈志钢忽然清醒过来,他扑过去,拉着张元强的胳膊哀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儿子,别开枪,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张元强面色稍霁,斜着眼睛看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是,是!"陈志钢拼命点头。
张元强将枪从陈暮的太阳穴上移开,悠哉游哉地坐回草地,单手转枪柄,表情玩味地看着陈志钢:“你能帮我做什么?”陈志钢按照姜凌交代他的话说了出来:“我帮你做事,我懂技术,知道怎么提纯。我看过陈暮带回来的货,那个不行,杂质太多。”张元强来了兴趣,将枪收回后腰:“你有提纯技术?”陈志钢:“没问题,我学的就是这个。厂里技术科现在我说了算,实验室里的设备都能用,只要你肯给钱,我可以拉几个人过来帮忙。”张元强听得心头火热。
果然,拿捏住陈暮,就能钓到陈志钢这条大鱼。陈志钢看张元强情绪稳定下来,他也随之放下心来。按照原定计划,陈志钢和张元强聊聊未来建实验室的计划之后,陈家父子便可以撤退,埋伏在塘边的特警队迅速出动,将张元强逮捕归案。忽然,躺在地上的陈暮说了一句话。
一下子打破了陈志钢与张元强之间的平静和谐状态。“强哥,收手吧。”
一句话,却让张元强警惕起来。
他缓缓站起,从后腰将枪掏了出来,指着陈暮问:“你什么意思?”都把父亲带过来了,不就是打算入伙吗?怎么突然让自己收手?不对!
很不对!
一直用窃听器监听的特警也皱起了眉毛。
完全不按剧本走。
陈暮这是要干嘛?
特警冲身后打了个手势。
所有人都伏低身体,避免被发现。
虫鸣,在这一刹那全部停了下来。
极致的安静。
似乎心跳都能听到。
陈志钢害怕儿子说出什么惊天之语,强笑道:“莫听他瞎说,他一天到晚嚷嚷着戒毒,哪一次戒成功了?我这个当爸的都是被他拖下水,他还有脸让你收手?我也想通了,凭什么化工厂那些王八蛋把好好的厂子搞得差点倒闭,员工下岗领导却吃香的喝辣?我跟着你混,也能赚大钱、住大房子,是不是?”这话倒是陈志钢的肺腑之言。
晏市化工厂曾经那么辉煌,之所以现在效益下滑、职工下岗,固然有社会背景原因,但也和某些无能领导尸位素餐有关。陈志钢看到那些领导一个个肥头大耳,即使厂职工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他们依旧开着进口小车、吃着山珍海味,天南海北打着学习的旗号到处跑,他的心里就会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怨恨。
陈志钢现在还没下岗,但谁能说得清楚未来会怎样?如果不是姜凌干预,陈志钢就会和前世一样,带着对厂领导的仇恨,带着赚大钱的梦想,被张元强拖下水,最终落个身死的结局。可是,张元强并没有被陈志钢忽悠。
毒贩都很惜命,相信直觉。
此刻的他感觉到了危机,懒得再听陈志钢胡扯,弯腰将陈暮一拖,拖到一棵柳树旁,掩藏好身形之后方才发话:“说!你想干什么?”陈暮咳嗽了两声。
他刚才胸口被张元强瑞了两脚,胸口有些憋得慌,一咳嗽喉咙带着股血腥味,估计是见了血。
陈暮忍住想吐的感觉,喘着粗气说话:“强哥,毒品不是好东西,你收手吧。”
张元强拿出枪,审视着陈暮的脸:“你知道些什么?”陈暮苦笑:“我吸毒,身体越来越差,走几步路就大喘气,我估计……也活不长了。哥,算我求你,别做了,收手吧。”张元强用枪指着陈暮:“你说收手就收手?我的场子怎么办?底下那些克弟怎么办?上面那些熟面孔怎么办?”
陈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强哥,元盛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杀都由你。只是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和你说。元盛若在世,张老师和乔老师老是还活着,他们一定不想你走上这条…
一句话没说完,张元强一巴掌就抽了上去:“你他妈闭嘴!”陈暮的话成功激怒了张元强,他满脸凶悍之色,恶狠狠拿起枪托砸向陈暮的面门:“别以为老子以前对你笑,就以为真是兄弟,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要不是你,我弟不会死,我爸、我妈都会好好活着,我也不会被送去岳州被人欺负。老子受的苦,你这条贱命根本就赔不起!”陈暮忽然笑了:“强哥,要不你试试?也许我这条贱命,赔得起呢?”张元强二话不说,拉动保险,子弹上膛。
“卡嗒!”
这一声脆响,在静夜里显得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