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王嗣年坐在车中,眼睛微阖着,心中却不住地想起那两日在大音寺的经过来。
颂麒见的是赵家六小姐,他亲自牵的线。而那日在寺里碰见赵溪亭根本不是巧合,是因为他的妹妹在大音寺见颂麒…闭了闭眼。
他该想到的才是……
夏天越来越热,尤其是封闭的空间,他越觉心口越燥,正要伸手将车帘掀开,却没想到马车突然十分急促地停了下来。身体忽而猛地前倾。
“怎么回事。"车夫都是好把式,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想必是出了什么事。侍从顿了一会儿,他听见小声地说话声,像是姑娘家的声音,很快又消失了。随从继而掀了帘子进来,将手里的名帖递给他,说道:“是一个小丫头递过来的,说是他们家姑娘想见您一面。”
随从吓了一跳。
现在的姑娘胆子都这般大了么!
王嗣年心中灼燥,只觉十分荒唐,怎么有女孩儿要求单独见他呢,这也太不成体统。到底拿起那名帖瞧了一眼,在看见那熟悉的姓氏名姓之后,捏着帖子的掌心一阵发麻。
“她在哪里?”
侍从陡然听见询问,怔了一下:“小姐……小姐的马车就停在巷口不远处。”说罢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见吗?”
真是白日里见了鬼,大人竟然接了那位姑娘的帖子,看这样子或许还有几分上心?
“自然要见。"王璟将手里的名帖放在一旁,吩咐他道:“你让人就近找一家茶楼,把人清干净了,包一间茶室,找人引那位姑娘上去。”侍从瞪大了眼睛,仿佛听错一般。
王嗣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听清楚?”侍从跑得飞快。
窗外有微微的风灌了进来,依然燥热不堪,他的掌心也有一点湿意。到底是夏日太热了些,他想。
侍从的速度很快,一来一回半刻钟就回来复命了:“就在不远处盈泰茶楼里,我给了店家银子清场,楼上辟了处雅间出来,我已经瞧好了,地方是好的,雅致干净,女孩儿应该喜欢。”
按侍从的意思,这些日子老太太也替五爷相看了不少人家的姑娘,可是这回却是五爷头回自个儿要见谁,这可是不容易的事,他得找个好地方!王嗣年眉心却是跳了跳:“我只让你随意找个茶楼…这样大张旗鼓见人家,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侍从脸上的笑意僵了下来。
王嗣年只叹了口气:“罢了。“掀了帘子出去。盈泰楼却是是附近最好的茶楼了。
侍从虽然爱揣摩他的心思,眼力却是好的。安排的二层阁楼的雅室,零散的茶客都补了银子清干净了,茶楼老板给他见过礼后,便让小倌引他上去。木梯的响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回响。
正倒了雅室门前,顿了一会儿,一旁的侍从也停下了脚步,正疑惑为何不进去。就在侍从胡思乱想的之际,王嗣年才推开了房门。“是王大人来了吗?”
脚步声微微响动的那一刻赵明宜便听见了,果真下一刻茶室的门便被推了开来,门与座席之间隔了一道屏风,她透过屏风只能瞧见一道清瘦而高大的身影王嗣年却是早早听见了她的声音。
推开门后,只见屏后有一个女孩儿坐着,旁边还有一个姑娘正在给她倒茶,循声望过来,鬓边的钗环随之晃动,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很纤细的姑娘,便是只有一个影子,也能辨认出来是她。他脚步顿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六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缓缓绕过屏风,才真的瞧见她。她坐在临窗的圈椅上,手边有一盏茶,却是满满的,没有动过。她身旁的丫头听见声音忽然转过头来,一开始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请他坐。只是在瞧见他面容的那一刻,好像一下子说不出来,指了指他:“你…你不是?”
赵明宜本是背对他的,看见梨月吃惊的表情,心中微微疑惑,转过身去。却见一张柔和的面孔,站在屏风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他穿了身缥碧色的襦衫,手背在身后,往她这边走。“怎么是你……赵明宜一下子站了起来,面对着他:“我,我请的是刑部侍郎王大人,你是不是走错了。”
王嗣年却是坐到了她对向的椅子上,自顾地倒了一杯茶,淡淡地道:“我就是王璟。”
梨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倒茶的动作,忽而觉得自己太没眼力见了。小姐要请人家办事,这杯茶就该她倒才是。
赵明宜也反应过来,有些紧张,看着他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犹豫了一瞬从他手里夺了过来,小声道:“我给你倒吧……上次还未谢过大人呢。”她脑子嗡嗡的。根本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事。在大音寺给她补伞的人怎么会是王大人呢?王大人怎么会给她补伞呢?王大人在哪里学的这门技艺……
倒是想偏了。回过神后专心倒茶。
她显然还是记得他的。
王嗣年却是笑了笑,继而坐了回去,也未阻止她。若是不让她斟这杯茶,恐怕她会一直记得欠他一个人情。倒不如就由这杯茶还了。“你拿着你哥哥名帖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么?"他靠着椅子微微后仰,看向窗外。
赵明宜忽而想起正事来,端坐道:“我哥哥昨天走了…北上辽东。”他点点头:“我知道。”
“是不是很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