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祥坊。
敕造成国公府。
当打前站的清宁宫人赶至府前街上,亮明了身份。
原本还欲挤在国公府前,求得国公一见的京中勋贵武将们,顿时作鸟兽散。
太子殿下代天子出宫先行巡视京营各处,亲至成国公府的消息,也在瞬间传开,并送进了国公府里。
少顷。
现任成国公、特进荣禄大夫、太傅、提督团营及五军营,掌右军都督府事的朱希忠,已经携子朱时泰并一众家小,亲自迎出府门外。
“臣,朱希忠,参见皇太子殿下!”
朱希忠打头躬身作揖。
在他身后,朱家众人则是纷纷跪地。
“臣等拜见皇太子殿下。”
朱载壡面带笑容的离开步辇,看向左右,街头巷尾不见人影,但他却始终觉得暗中有人在盯着此处。
他也未曾在意。
径直上前到了朱希忠面前。
“国公不论年岁还是辈分,都远在载壡之上,又是国家重臣,父皇信臣,快快免礼,诸位也快快请起。”
他伸手虚托着朱希忠的双臂,一副君臣和睦的场面。
朱希忠心里装着事,面上却是笑容不减,转身冲着儿子,开始为朱载壡介绍起来:“太子殿下,这是臣子时泰。”
朱时泰赶忙上前:“臣朱时泰,参见皇太子殿下。”
朱载壡亦是面色亲切:“时泰兄长当真俊朗,日后必当光耀成国公府。”
这等都是场面话了,但从来都不能少。
双方一番见礼之后。
朱载壡才终于在朱希忠的陪同下,进到了成国公府正厅。
等到茶水送上,朱希忠便遣散家中仆役,只留了儿子陪侍厅中。
他看向与自己并坐上方的朱载壡,心中念头流转,笑着拱手道:“殿下今日出宫,驾临臣府,恕臣猜测,殿下是为陛下不久之后巡视军营而来?”
朱载壡点点头:“国公所言不错,载壡此番出宫,确是为了此事而来。”
说完,他便默默的扫向对方,环顾厅中左右。
虽然经过了打扫,但那几张椅子的摆放,到底还是有些不齐。
显然今日成国公府也进了不少人。
朱希忠则是思忖着说:“天子巡营,意在振奋军心,查处积弊,臣身为功勋之后,受天子信任,掌团营,于此事自然责无旁贷。”
朱载壡面上一笑:“载壡年少,舞象之龄,幸得父皇信任,朝臣夸赞,方才领了这桩差事。只是到底该如何做,却还是要国公这等久在军中的人建言献策才不会生出乱子来。”
他说的很收敛,中规中矩,暂不露痕迹。
朱希忠却是心中一顿。
过往虽然因为勋贵出身,常出入宫廷,也常能见到这位如今已有贤名的皇太子,但当下再看对方,却又和过往不大一样。
他愈发谨慎道:“殿下谬赞,以殿下之才,便是京营因日久而有所错漏,于殿下面前,也定然是无所遁形。臣亦只敢斗胆进言,但凡军营有贪赃枉法者、有操役士卒者、有任职无能者,必当谨奉圣谕,严惩不贷!”
这便是表态了。
至少态度上,必须站在皇室一方。
朱载壡对此也只是笑了笑。
他侧目看向陪侍自己的冯保,侧目扫向桌上的茶壶。
冯保会意,便当着朱希忠父子二人的面,将那茶壶送到了太子面前。
朱载壡这时候已经从袖中取出,昨夜陆炳通过朱七送来的那份有关京营不法的证据。
他手拿着这份罪证,抬头看向面前目光疑惑的朱希忠,笑着说:“既然有国公这般言语,那想来父皇给的这些东西便也无用了。”
说着话。
他便将手中的罪证没入茶壶之中。
朱希忠回味朱载壡方才所言,忽的浑身一震:“太子殿下!”
朱载壡却已经是将罪证尽数没入茶壶之中,还不忘伸手在里面搅动两圈,看着纸张浸水碎裂,这才松开手。
接过冯保递来的帕子,将手擦干净后。
朱载壡这才面带笑容的看向朱希忠:“国公不必惊慌。”
已经明白过来,那壶中装着的可能是皇帝授意太子,今日用来震慑自己的东西后,朱希忠心中不由慌乱起来。
太子现在是将其溶于水中了。
可天知道皇帝那里还有没有留存备份?
而依着自己对皇帝的了解,则必然是有留存的!
朱希忠却已经站起身,弯着腰走到了朱载壡面前。
而朱载壡却依旧是面带笑容:“国公当真不必惊慌,载壡今日……”
朱希忠却是面色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紧张:“太子殿下乃是东宫储君,千金之躯,臣不敢以长辈而居。”
他想过天子和太子巡营可能引发的种种事情。
也想过太子驾临国公府,会有怎样的对局。
但他却不曾想过,太子会将那些罪证当着自己的面,溶于水中。
然而。
却偏偏就是如此,朱希忠只觉得自己一时间被眼前这位年近十四的皇太子给钳制住了。
朱载壡亦是体察对方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