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89章
凌晨三点的东边海平线就已泛起蟹壳青,而西边的星群仍固执地钉在丝绸般的夜幕上,这种昼夜交割的奇景鲜少被人见证,因为这个时候,多数人都还沉在梦乡里。
就比如方以柠和江棠梨。
但此时的甲板上却坐着两个男人。
“我要是不敲你的门,你是不是还准备一一”楼昭冷眼打断他:“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是吗?"陆时聿笑得意味深长:“那你给我开门时慌什么?”楼昭嗓子眼一停,绷紧的喉结随着远处灯塔的节奏上下滚动:.谁慌了?”嘴倒是硬。
陆时聿懒得再戳穿他,站起身:“想想明天人家酒醒,你怎么解释吧!”楼昭瞥了眼他的背影。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又不是他主动亲上去的。再说了,人都送回房间里去了,还要他怎么样。海风卷着咸涩扑在他脸上,楼昭咬了咬后槽牙:“多管闲事!”六点,成群的海鸥开始用翅膀拍打晨雾。
混着引擎重启的震动将方以柠从混沌中拽醒。睫毛颤动几下后,她眯眼看向舷窗外。
整片海面正浸泡在蜜桃色的朝霞里,波光粼粼得几乎有些刺目。大脑空白两秒后,某根神经突然跳了一下,她猛地坐起身。看见床上只有自己,且床单褶皱也不多后,她这才松出一口气。重新倒回枕头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出自己像树袋熊般挂在楼昭身上的画面。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想到这个?
她皱了下眉,试图深想,可脑袋像是被灌了铅,又沉又痛的。她慢吞吞地爬起来,拖着步子走进卫生间。薄荷味的牙膏刚碰到舌头,她就疼得"嘶"出一声凉气。凑近镜子,伸出舌头一看,发现舌尖上有个小小的伤口,像被咬破的樱桃表皮,周围还泛着红。
“该不是上火了?"她小声嘀咕着。
错开舌尖上的伤口刷牙,方以柠对着镜子扭身看着自己。还是昨晚的那件泳衣。
视线从锁骨滑到肩膀的时候,耳边突然跳出楼昭昨晚说的那句话:我给你的,并不是选择题。
天呐,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连刷个牙都要冒出来!为了把某人从她脑海里撵走,方以柠使劲摇了摇脑袋,结果一阵天旋地转,害得她差点没站稳。
当她站在花洒下,水珠顺着她蜜色的脊背滚落,在瓷砖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某个人的轮廓又毫无预兆地浮现在氤氲的水雾里,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名其妙的一句:方以柠,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她嗤笑一声,问她?
她的「怎么办」还不知道问谁呢!
下一秒,她嘴角弧度一僵。
等等一一
昨晚楼昭说过这句话吗?
温热的水流中,方以柠强迫自己回想昨晚的每个细节。除了喝了酒之后有一段空白之外,她确定以及肯定,那个姓楼的绝对不可能用这种近乎示弱的语气说话。
那种颓丧的、近乎破碎的语调,根本就不会从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太可怕了,一个人独处简直太可怕了!
大脑竞然不受她支配的,将那个男人往柔弱的一面引导。她匆匆冲完澡,从行李箱里随便抓了条亚麻布料的系脖长裙套上,连头发都顾不上吹干就冲出了客舱。
刚一穿过走廊,就听见从餐厅传来银质餐叉碰触瓷盘的清脆声。周温乔端着餐盘朝她打招呼:“以柠都起来啦,昨晚睡得好吗?”方以柠忙点头:“挺、挺好的,“她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餐盘,目光飘向不远处的几张餐桌:“梨梨呢?”
“她啊,估计还在睡,"周温乔唇边笑意依旧:“她那懒呼呼的劲,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以柠低着头跟在周温乔身后,视线扫过自选台上丰富的早餐种类,最终选了一份意面和一小碗蔬菜沙拉。刚一转身,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廖妍。
“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能起这么早,可以啊你!”方以柠朝她囊了囊鼻子:“你喝的也不少好吧?”廖妍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所以我走了以后,你和楼昭有没有一-”“楼昭!”
不远处突然响起的声音像一道惊雷。
方以柠猛地转头,餐叉“当哪"一声掉在盘子里。只见楼昭单手插兜慢悠悠晃进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方以柠立刻别过脸去,丢下廖妍,连句解释都来不及说,就踩着凌乱的步伐逃向窗边的座位。坐下后,尽管她没抬头,却依旧能感觉到楼昭的视线一直在追着她。“不见不理不回应,不见不理不回应……
她在心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
是陆时聿和江棠梨。
江棠梨是被陆时聿强行拽起来的,这会儿不仅眼皮耷拉着,走路时还时不时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哼。
“梨梨~”
听见声音,方以柠这才扭头看过去,可眼睛不听话,最先看到的还是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
烦得她重重剜过去一眼。
昨晚跟只小猫似的在他怀里又乖又奶,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又开始朝他伸爪子了。
楼昭把手里的餐盘一放,径直朝她走过去,突然左右肩膀同时一沉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