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的与他有利害关系的人。
少年浑身上下落满了散开的书卷,宣纸簌簌,墨香扑鼻。他的长睫像沾了墨,蝶翅般轻颤,一卷《礼记》刚好滚下,掷地有声。里面的内容也恰到好处,应景地给眼前情景配了段旁白:“男女不杂坐,不同梳枷,不同巾栉,不亲授。"[1]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时悦心无杂念,挥手将封建残余抛开。
见四周无事,她也不扭捏,当即起身,伸手将闻归鹤搀起。又拉住往门口去的白羽,卷起袖口,警觉地透过破烂的木门观察情况。闻归鹤咳着起身:“那人不露真身,仿印破碎,当是已经无计可施。事态如此夸张,州府不可能注意不到,恐怕莫言阙已将那人团团围住,令其无法脱身。”
他的嘴角牵着笑,见苏时悦目光回转,又眸光沉沉看向透过院中灿灿金阳:“无论那人是谁,恐怕是冲我来的。”“抱歉,连累姑娘。"如墨乌发垂落,指尖轻轻颤抖,言语满是自责。苏时悦见不得他这样,忙来到近前扶住他。“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无妄之灾,但我们谁也不曾受伤。“她昂起下巴,往自己身上揽功劳,“还好我来了,不然,恐有大不测。”他似是被她逗笑,轻咳应和。一缕阳光落在他的眉眼处,揉开沉涩,闻归鹤温声道:
“是啊,苏姑娘,换我欠你人情了。”
他语调轻柔,意有所指,苏时悦微怔,想了想,认为他指的是约莫是她回绝礼物之事,“噗″地笑出声。
“您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劫后余生的紧迫感消失无踪,她掩唇发笑,“虽然不知鹤公子如何看我,但我把你当朋友,绝非虚言。”闻归鹤怔怔地看着她,半响,明白苏时悦根本不懂他的旁敲侧击。“我知道。“他嘴角上扬,神色中却尽是落寞,直起身子,顺势朝她招了招手,“随我来。”
“哎?公子要做什么?”
“自然是查找真相,免得第二次遇袭。“以及,赶紧离开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在有条不紊的指挥下,越州府的内乱迅速平息。莫言阙消息放出,须臾便在越州城各处得到结果。很快,此次骚乱有了定论。莫言阙请苏时悦与闻归鹤来后堂时,神情凝重:“难以想象,天都圣物失窃,居然还一直隐瞒,直到现在才纸包不住火。”“闻公子,你当真不知为何有人会持有神印袭击你?”见闻归鹤摇头,她拍拍手,身后的官差抬了具尸身。一名普普通通的粉匠。
“半个时辰前,有人亲眼见他在州府外徘徊,身轻如燕。"莫言阙言简意赅,“发现他的位置,在内城三里外的土坡,周身更有灵力漂浮,处处皆能证明他是那个时间操控神印之人。”
旋即话锋一转:“可根据仵作查验,他已死了有三日有余。当是在清理容府残骸时,被人趁乱带走,杀死、夺舍。”“容二当家一派虽已死伤惨重,但针对闻公子的人并未消失。事关重大,继续留在越州城,定会危机公子性命。还请莫要再拖延,快些离开。”此事出乎莫言阙意料,第一时间指明要害。莫言阙以为闻归鹤为难,补充:
“要是公子不方便,我会为你备好快马,选一个无人察觉的时候,派人安全将你送离。”
“苏姑娘也是,尽快离开。"她看向苏时悦,“我们也会为你收拾好车架。”闻归鹤微微颔首,不急不躁,眸光不经意朝苏时悦瞟去。指尖轻叩袖口,在心中默念倒数。
“但如果敌人会夺舍普通百姓,除非封锁全城,不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防止消息走漏。可一旦戒备森严,又与不打自招无异。"在闻归鹤倒数结束前,苏时悦开口,像是做出某种决定。
“这样如何?我来做掩护。"她看向他,在他如水的星瞳中弯起嘴角。“营造闻公子留在府中的家乡,实则与我同路。女儿家宝马香车,金屋藏娇。虽是幼稚低劣的手段,比起正大光明地暴露,至少能充当障眼法。”一为帮忙,二为解除误会。她略作思忖,看向闻归鹤。少年神色乖巧,认真又专注地望着她,等待她的后半句话。
苏时悦道:“同行如何?”
闻归鹤望着她,露出笑容:“嗯。”
他说得乖巧:“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