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那番话,多有道理,多为他们东瞿着想,朝堂上就该多一些这样的年轻人才是。不光是定远侯,庄王也向郑清容投来几分目光。他今日来,不仅是为了庄若虚,也是为了她。他儿子肯为了她暴露藏了十八年的草包身份,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之前她做的那些事他只是有所耳闻,不曾接触过,坊间再怎么传她如何厉害,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和她一起站在紫辰殿里,他只觉得这人确实有些不凡。不管是通身气度还是说话方式,都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在。这种气势,他只在昔日的战场上见到过。
郑清容触及到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算是致意。朝堂内有规矩,不得东张西望失了礼数,就算打眼色也要有个度。定远侯和庄王诉完委屈,接下来朝堂又热闹了起来,针对郑清容的说辞有反对的,也有赞成的。
反对的自然是以崔尧为首,自家孩子同样被抓了的那一派。至于赞同的,帮着郑清容说话的就有些杂了。刑部侍郎卢凝阳和太常卿谷臣潜在列,先后表示支持她的做法,就连主张变法的沈松溪都帮她说了两句话。
再后面的就是一些她平时不怎么接触的官员了。郑清容一一听了看了,有些她能大致判断出是侯微的人,估计是陆明阜提前跟侯微通过气了,所以今日朝堂上才会出面,但其余的官员就不太能确定了。她在心里记下那些有意无意帮衬她的官员官职和名姓,打算回去都好好查一查,指不定在后面搞鬼的那股势力就是他们其中哪一位。对她的动向如此清楚,多半是朝中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出入京城和岭南道杀人,权势肯定不小。
这么一排除一总合,范围便缩小了不少,只要仔细查,能摸到一些蛛丝马迹。
郑清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殿里的官员,或猜疑或审视,直到有一个人站出来,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位身穿红袍的大臣,郑清容听到姜立叫他荀科,是门下省的侍中,正二品。
尚书、中书和门下三省长官同为宰相,这位荀科荀侍中也是宰相,还是比崔尧这个正三品中书令官阶高的宰相。
郑清容也是第一次跟这位荀侍中对上,之前在紫辰殿受封主事也好,升任员外郎也罢,就连调任主客司郎中,都不曾和他有过半分交涉。现在他突然站出来,郑清容疑惑有之,但怀疑更甚。门下省掌出纳帝命,封驳诏奏,是东瞿最高审议机构,长官侍中佐天子而统大政,军国之务与中书参而总之,负责审议上下文书。[1]总的来说,侍中的权力不小。
荀科站出来也是赞同她的说法的,但不是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空口而说,他拿出了一本奏疏,说是关于崔尧这些年私下为崔腾处事的记录。崔尧这个中书令这些年当得无功无过,但私下因为崔腾的事,没少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崔家不像侯府富裕,收拾烂摊子自然也不能像定远侯一样单纯砸钱,真要砸了,那崔家只怕没几个月就要在世家大族里除名了。不能砸钱还能怎么办?那就只能走歪路呗。靠走歪路收拾烂摊子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荀科给发现了,让人悄悄记在了册子上。
这里记一笔,那里记一段,林林总总也算是有一沓了,今日趁着诸家声讨,便一道拿了出来。
孟平接过荀科递上的奏疏,和之前一样走程序,确认里面没动什么手脚才转交给姜立。
姜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记录的腌攒事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他忽然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发难由头。
既然打定主意要毁了这东瞿江山,那就从现在开始罢。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不好好利用一下都对不起昨晚柳问说的那番话。崔尧不知道荀科还留了这么一手,一时震震。他在政绩上并无突出,这不是什么秘密,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着不是因为有多出色,而是因为祖上荫庇。
他不是他们崔家最有能耐的那个人,准确来说,他资质平平,没有什么大才,但他却是崔家被屠后,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后辈。也正因为这一点,他成了中书令。
然而这些年为了崔腾,他操碎了心,私底下做过不少事来粉饰太平。官员们因为他是中书令,是相爷,并不会不识趣地检举他,相反,他们还会帮着他掩盖,以此来给他卖好,拉拢交好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是三省宰相当中最受人追捧的那一个,和其他宰相相比,他的人缘可高多了。
谁知道荀科这个狗贼竞然不声不响把那些事记了下来,现在趁着郑清容抓了他儿子,摆到了明面上,还捅到了皇帝面前,这是要落井下石的意思。虽然都是宰相,但他们几个各自为政,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却是各有心思,以往也不是没有政见不合的时候。
谁要是有功其余人不会锦上添花,但谁要是有过那么其他人则会添油加醋。像现在这样,荀科就是在乘人之危。
崔尧面色难看,小心觑着座上姜立的神色。姜立还在看荀科递上来的那份奏疏,神情严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话了。他不说话,崔尧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迎来什么样的宣判。也是此时,公凌柳出列道:“陛下,月前臣夜观星象,发现有五星连珠之势,因才起势,一直未能探出凶吉,近日观测出五星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