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差点没将他小姑姑气到炸毛。”
听到炸毛两字,鹿衡玉噗吡一笑,因为他想到刚才惊鸿一瞥下,见到陈稚鱼那乱蓬蓬如疯婆娘般的双丫髻。
“咱小妹的发乱成那般,你怎也不提醒一下。”姑娘家哪个不爱美的,若是知道自个顶着这般的模样招摇过市,还不得气哭了去。
陈今昭也满是无奈,“她一路上叽叽喳喳,拉着我娘疯跑乱钻,我抱着呈安追赶都来不及,又哪里抽的出空提醒?”沈砚回忆刚才那一幕,也有些忍俊不禁,不由手握拳抵唇忍了忍笑意。登月楼的斜对面是玉京楼,不同于前者于节日时期可面向普通百姓开放,九层楼阙白玉为阶的后者,无论何时却都只专供权贵阶层出入。此时,玉京楼的九层阙楼上,有人于临窗前居高临下的无声俯视。手里斜端的酒盏许久未动,他就那般敛眸望着楼下三人谈天说地,开怀大笑,望着他们的恣肆飞扬,意气高昂,寂然了许久。
他的眸光又缓缓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清新宛如新竹,站在璀璨夺目的华灯之下,身姿挺拔风骨卓然,连那身青蓝色的澜衫都好似被镀了层微光,令人难以移目。纵是高坐楼台与之相隔甚远,看不清其面上具体神情,可但看对方神采扬的举止,便知此刻其眉目神态必定格外生动。姬寅礼就这般无声望了会,而后端盏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桌的公孙桓看着殿下连饮三杯过后,就扔了酒盏,半倚扶手以折扇抵额,似面上有所沉郁,不由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觉此时此景说什么都抚慰不了对方内心的隐痛,也就干脆沉默下来。
此时,公孙桓还只当是月圆人团圆之日,殿下忆起往昔方才心中不好受。毕竞来之前,殿下的心情还算尚好,为了一睹京中十五中秋之夜的盛况,体验隆重节日的欢腾喜庆,出宫前殿下紫袍金带的穿戴一新不说,手里还特意选了把青玉骨扇握着,整个人既有凤表龙姿的尊贵,又不失风流倜傥的潇洒。当时他还与殿下玩笑,让其此番外出千万当心,莫要迷倒一众京中闺秀而惹了番风流债回来。说完,两人还相视大笑了番,当时殿下的心情也算愉悦。也就是登上玉京楼后,大抵是眼见月愈发圆,楼下百姓扶老携幼也都是一家团圆,殿下才渐渐沉寂,周身气息也渐有压抑之态。他暗叹口气,毕竞涉及到宫闱,身为臣属他自是不好开口。逝者已矣,但愿殿下能慢慢释怀罢。
只是公孙桓怕是不知,他的主子此刻想的却是旁的事。姬寅礼现在只要一闭眼,脑中浮现的就会是那人怀抱幼子的画面。这样的画面令他凌乱,难堪,自厌又无端的暴躁,内心瞬息间乍然腾起过千万种不妙的念头。
其实早在那一家子进长街不久,他就远远的望见了,明明相隔那般远,明明熙熙攘攘的长街人潮涌动,亦明明入目的不过是再模糊不过的几些人影,但他偏偏有种微妙的感觉,就是他们。
待那一家人走近,他望着那个怀抱幼子之人,宛如个羽翼未丰却仍展翅的雏鹰,用那单薄瘦弱的身躯,小心在后面护着一家子老小女眷,只觉在那一刻,好似有盆冷水向他兜头浇来。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对方有妻有子是个男子,对方养老养小是家里的顶梁。
来时的迫切,于此情此景,皆化作了无比的难堪。他甚至都不敢去细究,来时的他是存着何样的心情来的,又是存着何种见不得人的龌龊想法来的。
此时长街里响起了敲锣声,锣声三长两短,预示着燃放孔明灯的时辰到了。姬寅礼起身立于窗前,手背拂开被风扫来的轻纱,眸光垂落再次望向楼阙之下。
但见高楼之下,一身澜衫的探花郎已经开始招呼家人们过来。他看见对方抱过母亲怀里的垂髻小儿,顺势低头亲了亲小儿的脸蛋,而后指挥常随将孔明灯提过来,接着又耐心指点妹妹如何点燃灯内的蜡烛。很快,万千孔明灯自长街徐徐升起。
夜幕之下,星星点点的烛火,好似繁星升苍穹,又似萤火奔皓月。姬寅礼的目光自楼阙下,探花郎仰起的脸上,缓慢移向那盏三面环画的孔明灯上。孔明灯随着夜风飘飘荡荡,越来越高,飘至九层楼阙上时,竞不偏不俗的飘到他的正对面。
三面环画的灯罩,唯独面向他的那面是字。上面书着八个字,阖家安康,岁岁欢愉。
其上字迹清隽有力,气韵生动,独具风骨。他看了很久,直至那盏灯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方移开了目光。楼下不知那人妹妹怎么了,又跺脚又不依不饶的,直待被她哥哥好生哄劝了一番,似有承诺了什么,这方又喜笑颜开起来。姬寅礼没有再看,敛下眉目,转身下楼时,声音不带起伏,“走罢,回宫。”
玉京楼的第二层临窗处,也有人一直在望着楼下。袁妙妙捂着胸口,双眼通红的望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幕。在见到昭郎微微侧过脸不知与旁边妻子轻柔说了什么时,她到底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昭郎会带着一家人过来赏月,所以今年她死缠硬磨的央求父亲给她在玉京楼订了个位子,哪怕只是隔空望上昭郎一眼,亦心满意足。她倒是想过去与昭郎一起赏月,可是她用什么身份以什么立场过去呢?昭郎携妻抱子,周围还有母亲妹妹,一家子阖乐的时候,她要硬邦邦的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