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65章
这一晚上,陈今昭睡得不安稳,堪称是噩梦连连。梦里,她隐藏的那层画师的身份曝光了,官府二话没说,直接发了签文派人来将她抓走。来的恰是那夜她见的北镇抚司的那群人,他们面色阴骘,动作利索的将铁链子往她身上套了几圈,而后也不听她拼命的解释,牵羊似的将她牵走了。长街两旁,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她指指点点,还有人疾呼道:“都来看呐,他就是那个教坏闺阁千金的浪荡画师!”
她急得拼命挥舞双手解释,她画的都是出嫁娘压箱底的避火图,都是官府允许的。可是没人听。
路两旁还挤满了她的熟人。
鹿衡玉掩面疾呼,“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沈砚瞳孔震惊,“简直不可思议!”
土拨鼠迎来了狂欢,这月灵感爆棚,连刊十期。就连从来老僧坐定般的周明远也悠悠叹道,有辱斯文啊。陈今昭清早起来时,还惊魂未定。
真是个混乱又可怕的噩梦啊。她心有戚戚,仍心有余悸。自上头下发了禁画令后,她就知道自己画《巫山集》的事应是暴露了,虽早在她将压箱底的藏画送出去那刻,就有预料早晚有暴露的可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两日宫里也没召她过去问话,好似一片平静,但总让人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的让人坐立难安。
她很想劝自己说,她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画个避火图而已,也不算作奸犯科。但从上头声势浩大的颁布禁画令上,她又如何看不出某种隐而未发的暗火,这不像是要轻拿轻放的样子。
可事已至此,她又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这两日宫里没来人寻她,她就如鸵鸟一般,脑袋扎在翅膀里,不看不听也就可权当没这回事了。
起床盥洗完后,她想了想,还是让幺娘拿来了火盆。虽是万般不舍,但还是狠狠心决定将剩余的两本薄册烧了。有些侥幸心理是留不得的,还是早些处理掉以绝后患为好。幺娘刚将火盆端来,院门就响起急促的拍门声。正在箱底翻找的陈今昭面色更变,不由朝外看看天色。寅时刚过,冬日天又亮的晚,这个时辰外头仍旧是伸手不见五指。“表兄,这……
幺娘也疑惑,这么早谁会摸黑过来。
陈今昭心头猛地一跳,强烈不安的预感骤然涌上心头。“幺娘,你在屋里别出去,帮我烧掉。”
几乎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压低声音对幺娘快速说完,就将箱底的两本油纸包裹的薄册拿出来,塞给对方。
偏房住着的长庚已经去开了院门,陈今昭听着外头传来的错杂的脚步声,也来不及多做嘱咐,简单整理下衣服就走出了房间。来人,是北镇抚司的一行人。
望着为首的那腰悬牙牌的指挥使,陈今昭强捺不安,上前两步对他施礼,“不知指挥使大人莅临鄙舍,所为何事?”指挥使不着痕迹朝屋内瞥了眼,看向对面的人,直接问:“千岁殿下签发的那道禁画令,大人可知?”
“自是知的……”
“那敢问大人,可有私藏?”
指挥使目光如炬,犀利的注视好似能让人显出原形。陈今昭顶着压力,抬袖询问道,“指挥使大人,若我没记错,诏令明载,只需于限定时日将禁画呈送官府即刻。现在时日未至,而大人却径自登门问询,这不合规矩罢。”
“北镇抚司的规矩,从不需与人解释。“指挥使冲她一抱拳,“得罪了。”语罢,手一挥,身后那群穿暗色蟒袍之人就要冲进屋内。“慢着!"陈今昭急喊,“不许进!你们在这等,我去拿便是。”片刻后,她拿着两薄册自里屋出来,对着指挥使扯出抹牵强的笑,“这两日公务繁忙,一直没倒出时间来,所以想着待今个下值后就会将两册送到官府。这据殿下的钦定之期尚有数日,我这也不算逾期吧?”那指挥使依旧是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接过画册后,只无甚感情的道了句,“今日这事,我会如实面禀殿下。至于逾期与否,全凭殿下裁夺。”语罢,带着人直接走了。来如风,去也如风。陈母本来在厨房里做饭,可见一群不似面善的人汹汹而来,难免担心的过来看看情况。
待那群人走了,就焦急询问道,“今昭,可是出了何事?”幺娘这会也从耳房出来,自责难安道,“要是我刚才,能手脚麻利些给烧了就好了…是我不好。”
陈今昭摆摆手,脸色仍带几分苍白,“不关你的事。”她现在隐有几分明悟了,只怕她四周藏着眼睛,在时刻盯着呢,否则他们如何能这般凑巧过来。所以,无论她什么时候烧,早些晚些都没用,因为对方总会及时赶过来。
这一日去屯田司上值,她都心不在焉的,全日都待在衙署里,也没如往日般去都水司去帮修高筒车,实在是怕失神下不慎踩空掉下来。待下值后,她心绪不宁的乘着骡车归家,却在永宁胡同口见到那辆熟悉的马车时,这一刻心里就突然有种,该来的终于来了的感觉。今夜一踏进昭明殿,她就立刻觉察到了不同。金碧辉煌的宫殿寂然无声,往日侍奉的宫人皆已不见踪影。殿内堪堪点了三两盏宫纱灯,孤灯残影,幽幽照着正中央的那座汉白玉砌成的化纸炉。幽暗的宫灯在化纸炉外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