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不觉一直盯着看,只见冷淡的君王忽然偏头笑了笑,冷肃的眉眼揉成一团暖玉,亲自替江皇后斟了一杯酒。
江念棠不明所以看向赵明斐。
“花好月圆,你我当共饮一杯。”
他端起自个的白玉酒盏朝她举杯,江念棠慌忙拾起斟满的酒盏急急饮下。酒盏看着小巧,却内藏乾坤,她感觉怎么也喝不完。只一杯饮尽,她便有些醉意,眼前泛起点点白雾。“哎呀,陛下待皇后娘娘真好。“有个声音插科打诨道:“我与陛下相识十余年,都未曾得您的一杯酒喝。”
赵明斐扫了眼下方挤眉弄眼的人,手一招:“你过来,朕现在请你喝。严珩一嘿嘿一笑,也不见外,起身走到赵明斐跟前。不过他也知道皇后在旁边应当避嫌,微垂着头,视线一直落在赵明斐这边。赵明斐手一招,左思立刻端上来一大坛子酒:“喝吧,不喝完不许走。严珩一看了眼立刻哭丧着脸,即便眼前是难得的宫廷佳酿,撑死他也喝不完啊。
“陛下,我最近没办砸什么差事吧。"严珩一悻悻然盯着如脸盆大小的褐色陶土酒坛。
赵明斐似笑非笑道:“公然打趣皇后,你好大的胆子。”严珩一无言以对,心里觉得赵明斐也忒小心眼了,他那句话完全没有冒犯皇后的意思。
不过这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江念棠早在严珩一开口时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低头目光僵硬地盯着眼前空荡荡的酒盏。她好想问他。
顾焱还活着吗?
他若是死了,尸骨在哪里?
崖底孤冷,有人把他带回来吗?
眼眶不由酸涩起来,她拼命眨眼煽动眼睫,驱散眸底的热意。不敢问,不能看。
她好不甘心;啊,这有可能是她离知道顾焱消息最近的一次。严珩一赶紧认怂:“臣不敢,臣只是羡慕您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赵明斐似乎被他的话打动了,松口道:“那得问问皇后的意见。”严珩一不敢直视凤颜,只略微侧身俯身作揖道:“皇后娘娘,臣乃无心之言,望您恕罪。”
同一时刻,赵明斐如芒背刺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江念棠藏在宽袖下的手微蜷,而后大大方方抬起头,眼神清明,轻启红唇道:“严大人无心之失,本宫岂会在意。”她含笑看向赵明斐,慢声道:“中秋佳节,陛下何必苛责,何况严大人说得哪里有错,众人皆知陛下待臣妾情真意切。”赵明斐目光幽深,意味深长道:“皇后知不知?”江念棠嫣然一笑,如春花般灿烂,比华灯更耀眼,她主动覆上赵明斐微凉的手背,“臣妾当然知道,只盼陛下能岁岁如今朝。”软言温语,悦耳动听,配上她笑颜如花
赵明斐目光微松,反手扣住比他更凉的柔黄,替她暖手:“当然。”严珩一假咳了声,示意自己还在场。
江念棠脸颊微烫,想抽回手却发现他的五指夹住她指缝,纹丝不动。赵明斐捏了捏掌心细软的指尖,淡淡道:“抬头,让皇后好好看看你。”无厘头的命令让两人俱是一愣。
一个疑惑抬起头,一个僵硬侧过脸,两道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尴尬凝滞。严珩一皱着眉,率先打破沉默:“娘娘可有吩咐?”江念棠终于看清楚严珩一的脸,他五官端正,面容清朗,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几分不羁,想来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人。她借着机会打量他全身上下,从那么高的悬崖下坠落没有缺胳膊断腿,亦无明显的伤痕。
江念棠的心激动得砰砰砰跳了起来,连带着脉搏也急速跳动。是不是……
她朱唇微张,眼看就要不受理智控制问出来。“下去罢。”
赵明斐出言打断。
江念棠沸腾的血骤然冷了下来。
宫宴散去,两人刚踏入长明宫内殿。
赵明斐屏退众人,猛然将她按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