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斐有意。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下一次,迫切需要找人为自己分担赵明斐的注意力。
起初,这些贵女们十分矜持,碍于面子,也怕触了皇后的霉头,不敢打听陛下的喜好。
等江念棠释放出赵明斐有意挑选嫔妃入宫的信号后,她们中有人坐不住了,隐晦的表示自己若是进宫,一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绝不争宠。江念棠心里好笑,她要找的就是能把赵明斐拴住的人。几日之后,江念棠将所有女眷都看了个遍,选出几个人,其中就有在中秋夜上的鹅黄色襦裙少女,礼部尚书独女常媛。尽管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内心的渴望,江念棠依旧从她的双眸中窥见对后位的觊觎。
之前有想要与她交好的夫人透出口风,说礼部侍郎对独女宠爱备至,不忍她早早出嫁,一直拖到二八年华还未议亲,有人上门说亲也含糊过去,大抵是眼光极高,看不上凡夫俗子。
常媛的确有傲的资本,她容貌跌丽,身姿窈窕,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她,且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熟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当得起一句才豹双全。
如今她的父亲正被皇帝培养重用,隐隐有问鼎内阁之首的迹象,自然看不上普通人,哪怕是宗亲侯爵,也难以入她的眼。常媛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这些年她以严苛的宫妃标准要求自己,就是为了某一日能配得上赵明斐。他擅丹青,她就苦练画技,他剑术非凡,她也钻研剑招,虽不能与之媲美,但比起京城高门的这些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小姐,她自认别有风骨。常媛心底盼望有朝一日能与陛下双剑共舞,传唱良缘佳话。这日,三位妙龄少女接到旨意来陪皇后娘娘说话解闷,分别是严珩一的大女儿严小姐,吏部侍郎的小女儿赵小姐,还有便是常媛。她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栖梧苑,对江念棠也有了些了解。如今这位江皇后与上一位江太后性格迥异,温温柔柔的,看谁都笑,说话的声音和缓轻柔,像一团棉花似的。
偶尔有一两句冒犯的话,她也不计较,反倒安慰说错话的人稍安毋躁。江皇后眉目如画,眼眸像是春日里的烟雨,盈盈波光,潋滟水色,看谁都是柔情缱绻。
她不爱穿华丽的衣饰,藕色浮光锦制的衣裙中间细上一根浅绿色的腰带,腰肢轻盈,不堪一折,看着愈发娇柔动人,惹人怜惜。常媛对她这般菟丝花的矫揉造作十分不屑,作为一国之母,完全没有一丝母仪天下的风范和气度,连吃个点心都要问过身边的婢女。不过,这正说明外界传言帝后情深是谣言,陛下定然是为了稳住士族做的戏。
从传唤到面见皇后足足需一个时辰,自外院而来,需经过三道检查,每一道都堪称严密。
常媛一路上发现内院每隔几步就有女护卫,她们持刀带剑,目光如电地审视过往的每一个人,令人不寒而栗。
比起保护院中人,更像是监视。
陛下果然防着皇后。
常媛内心暗喜。
江念棠不知道常媛所想,即便知晓也只会暗自心惊赵明斐对她的严密把控。之前出栖梧苑时路上空无一人,更没有常媛看见的女护卫们。赵明斐之所以安排如此严密的布防,一是引蛇出洞的计划即将收尾,害怕那群人狗急跳墙做出些鱼死网破之事,二则他还是对江念棠的异常起了疑心。天底下最了解江念棠这个人的,赵明斐不敢自大妄言是他,但最了解江念棠身体的,他无出其右。
尽管他曾有过片刻迷失在她的温柔甜蜜中,但清醒过后,不难察觉出江念棠上一回行房时到底有多不正常。
赵明斐第一次骑马也被磨伤过双腿内侧,程度比江念棠严重得多。为了在众多皇子中出彩,他不能在太上皇面前露出丝毫退缩之意,最后到血肉模糊的地步,但用完宫廷特制药膏后极大缓解了疼痛,行走坐卧都正常。可她后来还是哭得很伤心。
梨花带雨,泣下沾襟。
赵明斐敢肯定,绝不会是因为身体疼。
江念棠在撒谎。
意识到这一点,赵明斐怒从中生,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失去控制的茫然无措。她为什么要撒谎?
时至今日,他以为二人已言归于好,和好如初,她对他不该再有什么秘密。赵明斐坐在书房内,双手交叉搭在书案上敛眉沉思,旁边的博山炉升起袅袅白烟,遮住他晦暗不明的面容。
脑海里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逐个抽丝剥茧,反复思量,最终锁定江念棠学骑马的那一日。
她所有异样都在骑马之后。
赵明斐已反复问过右想,确认当日她从栖梧苑一路而来没有停顿,也没有遇见其他人。
问题一定出在马场,亦或者是在马场里的人。严珩一面无表情听着跪在地上的黑衣护卫战战兢兢地自述,眉头拧成一团。“你说顾焱曾出五十两银子拜托你带路去密林里寻找萤虫?”“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