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丈夫啊,我是孩子的父亲!幸一郎,救救我,快点救救我啊!让你的母亲救救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之后爱良怀里的小孩也哭了起来,他期期艾艾地开口,试图拉爱良的袖口:“父亲……
这一次爱良看清了鹭宫水无眼瞳里的情绪,是愤怒。她松开了爱良,分出一只手来抬起了这个被爱良孕育的生命的下颌。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孩子的脸,确实结合了父母的特点,他生得既像爱良又像那个躺在地上重新被八岐大蛇控制住的男人。很丑的小孩。
似乎知道自己并不像母亲那样被欢迎,他立刻噤声。半边脸还是肿胀的,不久前应该被人扇过巴掌。可是面对罪魁祸首的毫无诚意的恳求,他有勇气向保护自己的母亲发难。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应该知道自己和母亲的苦难来自哪里才对。
鹭宫水无的视线毫无温度,落在他的脸上,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紧接着,这个漂亮的姐姐再一次开口,她问他叫什么名字。幸一郎。
“幸一郎,你没有自尊心吗?"被她盯着的小孩已经害怕到唇瓣发颤,可是鹭宫水无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如数吐出:“依附了比自己强的人好让自己逃过某些苦痛,但因为有更强的人开口,所以你就要抛弃自己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存在吗?”
“幸一郎,你和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你毫无自尊心。你是一个叛徒,冷漠的帮凶。脸上的伤是谁打的,是爱良吗,向着伤害你和母亲的人摇尾巴,你真的是狗吗?”
无端地,雪代纱罗的话出现在鹭宫水无的脑中。爱并不能使人忠诚,但是暴力和虐待却能。
她的语速太快了,等爱良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怀里抱着的,她辛苦生下的孩子瑟瑟发抖。幸一郎并不能完全听懂这个漂亮的像绢人娃娃一样的姐姐到底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身体比理智反应更快。眼睫湿润,他的双眸里蓄满了泪水,试图转头将自己的脸埋进母亲的怀抱。但是鹭宫水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将他从爱良的怀里一把扯了出来。少女的声音清凌凌的,毫无情绪起伏,像是审判一样落下:“幸一郎,现在为什么又要找爱良的庇护了呢,我没看错你,你的确是个懦夫。”爱良尖叫着捂住了幸一郎的耳朵,身体向前倾倒试图将已经呆滞的孩子抢回自己的怀抱之中。
这位姬君身后的两个男人都很恐怖,在她有动作的那一瞬间就已经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爱良颤抖着,不知从哪里再一次拼凑出勇气,她哭喊着:“这不是幸一郎的错,这不是他的错!”
八岐大蛇一条腿踩在男人的膝盖上,手肘架在这条腿上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爱良垂死挣扎,他觉得的确有趣:“什么啊,明摆着这个小孩就是个白眼狼嘛,你说对吧,两面宿傩。”
双臂环胸站在鹭宫水无身后的两面宿傩侧目瞥了他一眼,没有应和。院子里又吵闹起来了。
阿萤看了一眼天色,开始有些担忧。
任由爱良将幸一郎从自己的手中抢走,鹭宫水无站了起来,垂眸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敛去。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平和,她的声音不再有波动:“幸一郎,你觉得是谁的错呢?”
仰头时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爱良抱着怀里不知为何一言不发的幸一郎,堆积的愤懑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几乎是怒吼了出来:“全都是这个男人的错,全都是他的错,幸一郎只是害怕而已,他只是害怕……他毁了我的一辈子,现在还要把幸一郎的一辈子也毁掉!”很小很小的声音从爱良的哭吼中传来,幸一郎仰起头,没有看鹭宫水无,他知道自己真正应该说这句话的人是谁:“对不起…母亲……幸一郎是懦夫,幸一郎对不起母亲。”
控诉的哭骂声戛然而止,爱良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瘦弱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后代,尽管有其他的血脉污染了他的纯净,可是这仍旧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孩子。他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帮母亲干活了,听话懂事,吃得少还不哭不闹。以前也会在他的父亲打她的时候冲上来的,可是被打得多了之后就逐渐变得胆怯了。
没人比她更懂这种胆怯,他比其他同龄的孩子都瘦小,醉酒的丈夫只需要一巴掌下去就能够让他晕倒。
她的孩子,她的幸一郎。
作为母亲可是什么都不能给他,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就要受苦,她可怜的孩子幸一郎。
已经是第三次了,鹭宫水无无视了这感人的母子剖白,她又提出了那个问题:“爱良,你想要什么呢?”
从那间窒息的房子里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一路颠沛流离,甚至在要被抓到的关头跑进这间宅邸,奋力反抗着自己的命运,爱良,你究竟想要什么?从鹭宫水无第一次发问的时候,爱良就听清了,可是真的有人愿意朝她伸出手的时候,她却变得犹豫不决。
她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美好的家庭,勤劳的丈夫会疼爱妻儿,唯一的孩子茁壮成长。可是人真的能改变吗,那个同床共枕的男人一次一次道歉,有哪一次真的实现了四她艰难地生活在这个世道上,可是就连跟她同舟共济的人都把她往死路上逼。
想要从头开始,回到姬君这个年纪,她尚且有自己的父母疼爱。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