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表现得很关心她似的,可是那双狐狸眼里流露出的只有纯正的好奇。
安倍晴明把腰间的折扇抽了出来,跟加茂霸索不同,他很少会展开,大多数只是把玩扇子底下挂着的吊坠和穗子:“看样子,小无大人好像正巧认识那个白头发的咒术师呢,只是不知道,小无大人到底对他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从他抽出折扇的那一刻就已经发现了他换了扇坠的事,原先那块纯白无瑕的玉被换了下去,成了一只眦牙的小猫。连红穗子都换掉了,现在底下的流苏是天蓝色的,倒和扇面搭起来色调合宜。
鹭宫水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挂着的玉环和香袋,开始思考要不要给自己整一把扇子。心思转到了其他地方,回答问题时就有些不过脑子,诚实一向是她的优良品质:“唔,不只是认识,算是很熟悉吧。你没听见他叫我水无大人吗?安倍晴明,你要是耳朵不好的话,就让陛下派个医术好一点的内廷药师给你看看,人还没老就聋掉的话,还怎么在阴阳寮效力呀。”这话听得他额角一跳,可偏偏能看出这人说话时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诚实得不得了,完全是真心为他建议。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记仇,安倍晴明的目光从她那张无辜的脸上扫过,风度翩翩地道了一声谢谢。
早听闻这位因着搭上侑津殿所以一路青云直上的阴阳寮新贵在来京都之前和诅咒之王之间纠葛匪浅,今日特意折了纸鹤请她来也确实是存着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的心思。明明已经验证过无数次这孩子耿直的品质,也有着能够直接去听别人心音的能力,可还是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去验证。安倍晴明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他不是什么愿意为了京都百姓无怨无悔付出的良善之辈。与此同时,他也绝不相信真的会有人如此澄澈透明。心口如一是记载在神书上的鬼话,偏偏这样虚幻的水晶真的落到了他的眼下。
以往是他的话更多一些的,只要跟她待在一起,他就总是想要再逗逗她,想要看看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相识的日子并不算长,但也已经习惯只要他沉黑默那他们两个人之间就会无话可说的情况。所以鹭宫水无主动开口叫他的时候稍微有些惊讶,侧头视线朝她扫去,安倍晴明兴致变得比刚刚更加高涨:“嗯?比他看起来更兴奋,她眼睛亮亮地望着眼前的狐狸眼:“晴明,你要是真的聋掉了,能不能向陛下举荐我当阴阳头啊,我刚刚思考过了,包括你在内,大家都没有我强。”
假装沉吟了一声,在鹭宫水无期待的目光里,他慢慢点头。看到她唇角绽开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预判了对方绝对会有暴力举动,他率先跃下屋檐,只剩下含笑的声音在夜风里吹远:“只可惜在下的耳朵好得很,估计能一直做到死呢,小无大人可要努力比我多活几年。”刚想捡块瓦片扔他的头,负责布阵的下属就来汇报了。听到对方问她怎么处置里梅的时候犹豫了一瞬,鹭宫水无咬了咬唇,转头看向了傻站在阵中的人。
明明自己会反转术式,却还放任自己流那么多血,跟那个时候一样,只要两面宿傩不点头,他就一直拖着伤在院子里像鬼一样游荡。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出其他的结果来,最后还是选定了原来的打算。那句′先压下去等我审问′还没出口,整片街就开始了震动。瓦砾崩碎,布好的阵也完全被毁,脚下的建筑摇晃着要倒又停。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下属的手臂,用力一扯,将他从失足摔落的边缘救回。骤变横生,里梅借势暴起,不远处的安倍晴明已经起势,但鹭宫水无却没有动。
这咒力波动太过熟悉,即便是不回头,她也能想象出站在自己背后的人现在究竞是何种表情。那张可恶的脸上大概满是轻蔑,若是她刚刚掉下去了,他绝对会嗤笑出声。
但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要有所行动的意思,只是出手放出了里梅,那股磅礴的咒力就回归了寂静。
被救上来的下属又被她推了下去,比起站在这里,还是掉下去更安全一些。刚刚站稳的男人还一脸懵,被她反手推开时,他听见突然出现在鹭宫大人身后阴影里的人轻笑了一声。
没有任何反应,鹭宫水无始终盯着下属的脸,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恐转为了劫后余生。这家伙平日里从未如此矫健过,连符咒都会带错的人,居然能他到落地后弹射起步立刻跑走。
周围静了下来,气氛忽然变得奇怪。可是他们不动,有的是人动。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抹耀眼的金,天色已晚,只靠着街角的灯笼都能看出来人金光闪闪。
大老远就开始挥手,她的名字被对方念得百转回肠,男人的唇弯着,音色缠绵妩媚:“小无酱,天都已经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府呀,人家好想你呀~身后有瓦片被踩碎的声音,脊背被热气笼罩,鹭宫水无看着脚下并不属于自己的影子,心里只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