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算得上是宁静。
斗了一辈子才得以让天与咒缚休憩,明明都准备好赴死了,但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意。
有脚步声靠近,伏黑甚尔安详地闭着眼睛。其实还是稍微有点好奇的,他怀疑是不是那个讨厌的六眼小鬼回来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真是多此一举啊,他大概没那种好命。
但和预料中的声音并不相同,很嫌弃他似的,是一道清脆的女声。瞠着满地的血水靠近,鹭宫水无俯下身,看清了眼前的人。记忆里的青年变得成熟了许多,岁月给曾经狡猾之人以沧桑的味道。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夏天未见而已,可是他的时空之中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夏季。“喂,你怎么还是这么弱啊。”
快要停滞的呼吸重新运转,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鼻腔。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恢复温度,一只温热的手落在他的额头上。“我数到三,快点睁开眼睛。”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掉了,蒙在他脸上的阴影散去。眼睫颤动,黑暗的世界重新迎来光明,模糊的景象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伏黑甚尔睁开了眼睛。
“不会反转术式的话就不要学人家打架呀,你连咒力都没有诶。唔,甚尔是吧,钱包里的照片是你儿子吗?怎么你是顺毛他是炸毛啊,好像没怎么遗传你啊。”
好吵……
是谁在说话?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像羽毛一样,被风吹着不知要往哪里跑。还没接受自己被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事实,伏黑甚尔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充斥着胸腔,他抬起手臂,原本已经失去的东西奇迹般又回来了。要处理的讯息实在是太多可是他的脑子始终一片空白。果然还是死掉了吧。
身体重新变得完整之类的,该不会是让他捡到便宜上了天堂。只是偶尔会跟着孔时雨去教堂,可能还听他祷告过几句,这种程度都能洗清罪孽,上帝的标准未免有点太过宽泛。
僵硬的脖颈转动,伏黑甚尔有些烦躁地想让身旁一直在絮絮叨叨的天使闭上嘴。脏话已经卡在了喉咙里,但是却被一张掉落的彩票的存根挡了回去。纸质的票据遮住了他的眼睛,隐约能看清是上一期的号码,而且没中。“甚尔,你的手气好差哦,赌了这么多次居然一分钱也没赢过,真惨。1”最后两个字带着十足的重量砸下,比五条家那小子的"芘'还要痛。刚刚修复的身体旧疾复发,他感觉自己的心口隐隐作痛。这下可以确定了,他的确没有死,想来天堂应该没有喜欢翻人钱包的员工。把那张过期的未中奖彩票存根从自己的脸上扫落,伏黑甚尔终于看清了“天使'的脸。
金色的双眸如同记忆中一般璀璨,明明背景中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远处路灯昏黄的光也因为设施陈旧而闪闪烁烁,但是她的脸却白得发亮。四目相对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伏黑甚尔躺在原地没有动。终于想起了当时她对自己说的是什么,半响,才从仍含着血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笑。
不合时宜,但是想开玩笑,他放下了手:“你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