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柜子便放的全是书了。祈填翻了翻,俱都是些常见的四书,诗集之类。想到廖先生所说的程氏极有可能便是那空山闲人一事,他眼神顿了顿,转身看向程嘉束,却见她正拿着根羽毛样的东西在张纸上写划,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写字?写的却是什么?”
程嘉束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在看话本,记录下如今文人话本常用的遣词用句?
她收起纸,若无其事道:“我在看些闲书。只有些字不认识,便记下来,到时候找人问下。”
忽然想到这个人就在眼前,若有生字岂不是便可以问他?便赶紧补救道:“也不单是生字,我认得的字少,有时候看到写的好的字词便想抄下来,自己也学习下。”
祈填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夫人真是好学。”程嘉束尴尬笑笑,干脆把书收起来不再看了。祈填倒不再追问,只是看着那羽毛笔问道:“这是何物?”程嘉束也不怕人笑话,又拿出张纸,用羽毛笔蘸了墨,写了个字,展示给他看道:“这是鹅毛做的笔,我不会写毛笔字,便做了这羽毛笔,写字又快又方便。”
祈填拿起笔,待要试写,程嘉束却道:“这笔尖是硬的,拿笔姿势却与毛笔不同。”
伸手便去纠正他的握笔姿势。
祈填便觉到一双柔软温热的手扶住自己的手,拉开自己的手指,触之滑腻。不禁一怔,看向程嘉束。程嘉束冷不防与他看个对眼,也是一怔,随即便感觉有些尴尬,松了手,自己又另取了一支,示范给他看:“喏,侯爷请看,这羽毛笔便需如此握笔。”
祈填见程嘉束的手松开,心头隐隐有些失落,他收敛心神,学着程嘉束的姿势,自己写了个字,只觉得很是别扭。
却听程嘉束赞道:“侯爷的字写的当真不错。第一次用这笔,字体便如此俊逸,可比我强太多啦。”
她这话却是出自真心。她自己的字,只能勉强称作工整,至于什么风格,什么字型,是全然没有的。祈填第一次用这硬笔,居然就写的比她还好。果然从小练软笔,对写字是极有帮助的。
祈填嘴角忍不住翘起,道:“这笔用着倒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程嘉束认真解释道:“这笔的好处便是容易上手。像我,因从小没有人教导,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却不会写。用这硬笔,便是没有人教,也能写出工整的字来。但是若叫我写毛笔字,那是写不出来的,完全见不了人。”祈填想起她与父母的关系恶劣,从小被继母欺凌,心中涌起一片怜惜,道:“无妨,以后我可以教你写字。
程嘉束默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睫,道:“那也好。”语气平淡,态度敷衍,一听便只是客套,没有半半分真心实意。祈填看着程嘉束也不说话。
程嘉束却若无其事继续就方才的话题道:“所以这笔,我也就自己用用,并不敢教彦哥儿用这羽毛笔。就怕他用惯了这硬笔,再写不得毛笔字,那才是害了他。”
祈填点点关,由衷道:“也是。你对彦哥儿教养确实十分上心。也是难为你了。”
这话一出,从前那种时有时无的不自在感便再次浮上心头。程嘉束似乎全无察觉,微笑道:“这倒也是应该的。当不得侯爷夸赞。”两人说话间,彦哥儿已是写完五张大字,高高举着道:“母亲,我的字写完了!”
这倒是巧了,祈填在这里,由他检查自然比自己强多了。程嘉束终于感到有几分高兴,笑道:“正好侯爷在,就劳烦您看下彦哥儿的功课,我于写字上并不懂什么,也只看个样子罢了。”
这个也是自然。祈填接过彦哥儿的字,仔细检查,将好的画了圈,不好的也画了线。又仔仔细细地讲了要如何写。彦哥儿老老实实听他讲,直到祈填讲完,又端端正正将几个字改了,一改完,便大叫一声道:“母亲,我去玩啦!”祈填皱眉道:“这才多长时间,怎的又要去玩?“程嘉束微笑:“孩子学习一段时间,便需要休息一小会儿,再接着写字。不然总一直学习,也会累,效果反倒不好。也该松驰有度才是。”祈填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道:“那便依你。”程嘉束也不理他,对彦哥儿道:“好了,你玩一会儿,等下继续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