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糕点,再对上她水润的眸子,抬起手,拿了一枚。
薛瑛的眼睛亮了几分,直勾勾地看着他,心里默数着数,她可是加足了量,保他一口就暴毙。
程明簌在她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枚核桃酥,说:“嗯,好吃。”
他好端端地站着,既没有两眼一黑晕过去,也没有呼吸不畅。
薛瑛心里着急,“还有,你再、再吃。”
程明簌突然笑了。
“薛姑娘。”他开口叫了她一声。
薛瑛不明所以,呆呆地看着他,“你叫我干、干什么。”
程明簌向前一步,纵然年龄相仿,可他比她高上许多,站在身前,薛瑛几乎被罩在他的阴影下。
她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薛瑛垂眸直视她的眼睛,声音轻而淡,却叫人不寒而栗。
“想要害人,可不是这样害的。”
薛瑛心提了起来,语无伦次,“我没有,我没有害你……”
程明簌又笑了,他都还没有说话,她就已经应激似的狡辩。
“知道什么叫借刀杀人么?”
他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薛瑛头皮发麻,想要将手抽出,他却握得很紧,“这盘核桃酥不应该是你端过来,你应当将我不能吃核桃的消息告诉另一个讨厌我的人,让他骗我吃下,我死了,他的嫌疑最大,薛姑娘,你打听完我的喜好,又这样大摇大摆地端着盘子过来,不怕引火烧身么,杀人,可是要砍头的大罪。”
薛瑛身子一抖,手上的碗碟啪嗒摔落在地,没吃完的几枚核桃酥也滚到了台阶下。
她后背一身汗,唇色苍白,哆哆嗦嗦地说:“可你、你刚刚吃了……”
程明簌勾着嘴角,轻轻一笑,“因为我是骗你的,不能吃核桃一言,根本是顺口胡诌,没有的事。”
薛瑛脸已经白了,眼尾红滟滟的,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下意识往后躲,结果踩空石阶,向下摔去,又被程明簌拉回来。
太可怕了,他知道她要害他,还将计就计,故意引她上钩,她的坏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她见鬼似的看着他,缩着肩膀,“你是不是要找我算账,找我报仇。”
他这样阴险之人,不知道肚子里装着什么样的坏墨水,要怎么报复她。
“不算账。”程明簌轻声道:“我只想在这里好好养伤,薛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你知道依照我朝的律例,杀人者要判什么罪吗?”
薛瑛喉头滚了滚,她书读得囫囵吞枣,最常见的知识知道,可是看着程明簌笑里藏刀的模样,又觉得杀人不只是血债血偿那么简单。
程明簌盯着她如雪山般抖动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杀人者,轻则流放,重则绞监候,甚至是凌迟,流放可不只是去穷苦地方那么简单,要挖矿山,搬石头,山脚下多的是被巨石压成烂泥的人。知道什么是凌迟么?”
“什么……”
他做了个手势,“用刀,一片一片地割了你的肉,骨头都露出来了,人可能还没死,若遇上心狠手辣的,割了你的肉还得喂给你吃呢。”
“懂了么?”程明簌问她,“想要害人,就不能留下破绽,不管是买凶,还是下毒,都得交给别人来做,自己不能露面,赏金也不能走明面上的账目,知道吗?”
薛瑛牙齿打颤,吓得都要疯了,一把将他推开。
她跌跌撞撞转身,慌不择路,还险些撞到门槛,被程明簌拉了一把,只是额角擦了一下便疼得眼冒泪花,自己捂着额头,委屈到极致,呜呜咽咽地跑出院子。
程明簌看着她走远,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卧房门前的地砖上还有几块残留的碎瓷片,程明簌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核桃酥,拍了拍,低头慢慢吃掉。
核桃香清甜宜人,程明簌看向院门的方向,确信薛瑛和他一样,记得前世的事情,怕他认亲,才想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