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也该出宫了,后宫吞噬她的小姐,又将要吃掉她。太子将对生母的执念移情到了琦嫔身上,忘了是哪一次,大概也是上元节,太子犯了错事被皇帝责骂,他借酒消愁,琦嫔那时常出入坤宁宫,见到他,偷偷过来给他送醒酒汤,太子望着琦嫔,想到皇帝骂他的话。无非是说他生母低贱,生出来的孩子也笨拙不堪,没有出息。可是明明是皇帝强要了那宫女。
那只是天子的气话,但太子听过许多次,望着琦嫔,太子想到生母,本欲接过醒酒汤的手,转而揽住了琦嫔。
此后,他频频与琦嫔相会,每年上元节,都要去冷宫里祭奠生母。今夜又是上元,太子除夕夜被姚敬的人头吓傻,人也有些恍然,无心应付宫宴,没多久就借故离开了。
六皇子喝着酒,目光看向空位,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冷宫中,两道身影,在昏暗的月色和远处宫宴隐约的灯火映照下,显得格外单薄。
琦嫔裹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斗篷,清丽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惊惶和难以言说的凄楚。
太子则背对着她,望着荒凉的庭院,背影萧索。“这偌大的皇宫,何处是我能安心待着的地方。只有这里……”太子指着下破败的地砖,声音嘶哑,“只有这里,还残留着我母亲的一丝气息。”琦嫔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眼眶也红了,皇帝年老体衰,沉迷丹药,后宫佳丽三千,她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青春年华,却要守着活寡,在深宫中默默枯萎。
“殿下……
琦嫔声音哽咽,带着同病相怜的哀伤,“臣妾明白的,这深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
冷宫幽暗,杂草丛生,在远处丝竹声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凄凉。凉风涌过,鼻尖传来一股细微的甜香。
太子神思恍惚,肺腑生热。
他本来不该来此,如今东宫被无数眼线盯着,太子原本想过来看一眼就走的,此刻双脚却似乎被牢牢焊在原地,不受他控制。看着琦嫔梨花带雨的脸庞,太子有些失神,瞳孔涣散,而后猛地伸手,将琦嫔紧紧搂入怀中。
茂盛的草丛开始摇动。
“砰!”
冷宫残破的门板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刺眼的火光瞬间涌入,将草丛里的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六皇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站在门口,身后是密密麻麻的禁军。太子迷茫的双眼回过神,猛地惊醒,将身上的琦嫔一把推开,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一般的惨白和惊恐,琦嫔慌张抓起斗篷,挡不住里头凌乱的宫装一场宫宴匆匆结束,薛瑛出宫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程明簌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慢慢地往宫门走去,宫中戒备森严,气氛紧张,好像有什么一触即发“发生什么事了?”
她忍住回头张望的欲望,小声地问程明簌。“出宫再说。”
薛瑛走到宫门,坐上回家的马车,程明簌才对她道:“六皇子在冷宫里下了迷香,太子每年上元节都要去冷宫祭奠生母,琦嫔也会去。”方才在宫宴上,有禁卫军声称宫里出现了刺客,六皇子带着禁军到处搜查,马上就会搜到冷宫。
薛瑛嘴巴张了张。
她压低声音,“太子是不是完了?”
“是。”
这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对他的父子情分将消耗殆尽。薛瑛心里有些激动,按住自己的手,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子本来不会如此莽撞,只是他被姚敬的人头吓坏,这半个月夜夜做噩梦,梦到薛徵找他索命,失了智,才那么容易中圈套。宫中,福宁殿内,太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消息已经传到天子耳边,那么多的人都瞧见了,这消息根本摁不住。皇帝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太子,一旁,琦嫔泪流满面,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妃嫔,两个人就这么不知羞耻地苟合在一起。这是对皇权最赤.裸的羞辱,对皇帝尊严最彻底的践踏,更是一个传出去就会贻笑大方,令全天下人不齿的皇室丑闻!“孽畜…贱人!”
皇帝赤红双目,他推开搀扶的太监,指着两人,手指颤抖,“秽乱宫闱,罔顾人伦!你们…”
太子哭着爬上前,试图拉住皇帝的衣摆,“父皇,儿臣冤枉啊…是、是琦嫔,是琦嫔勾引儿臣,是她下了药!她以前在母后宫里当职时,便时常勾引儿臣,想让儿臣纳她做东宫侍妾!”
一定有人陷害他,在冷宫里动了手脚,他才会神志不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与琦嫔滚在草丛里了。
听到太子将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琦嫔抬起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太子一味地推卸责任,涕泪满面,痛哭求饶,说自己接连被害,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帝盛怒之下,好似被他说动,琦嫔却哭道:“三郎,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么不是情投意合吗?你不是说,你与我惺惺相惜,不是你要我陪着你的吗?”
情到深处时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出了事又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她身上,试图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琦嫔捂着胸口,悲痛欲绝。太子惨白着脸,闻言爬起来,冲琦嫔怒道:“你这贱人,休要害我!”琦嫔惶然,呆怔地看着他。
皇帝气得站不稳,身形跟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