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挣扎扑腾,像只濒死的燕,那张艳丽的面容逐渐因为溺水窒息而变得扭曲狰狞,程明簌难得动了一次恻隐之心,将她拉了上来。还不如不救,淹死了事。
他沉着脸,将脏衣服洗了。
程明簌拿着湿衣去外面晾晒,刚挂好衣服,角落里寒光一闪,有人直直向他冲来,程明簌心心神一滞,侧身往旁边避开,将手中的木盆砸过去,他并不会多少武艺,仓皇避让,思索着是谁想要杀他。思来想去,除了薛二小姐也没有别人了,白天救她一命,天刚黑就找了杀手过来杀他,当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程明簌目光阴翳,佯装落败,待那杀手扑过来时,从腰间拔出做木工时用的刻刀,重重插进杀手脖颈中。
滚烫的鲜血溅了满脸,程明簌连扎几下,那杀手的头都松了半颗,程明簌这才停手,一脚将身上的尸体踢开,拖到后山踢了下去。第二日,薛瑛随母亲去金殿念经,总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像蛇信子一样黏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慢慢缠绕。
薛瑛磕完头,直起身子,发现房梁上正坐着个人,她瞳孔一缩,手里的香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瑛瑛,怎么了?”
建安公主听到动静看向她。
见她一脸怔然,眸中还有几分惊惧,下颌似乎在微微抖动。建安公主顺着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到坐在房梁上的程明簌。一旁的僧人解释,“殿中多处受潮,程小郎君是过来帮忙修缮,加固房梁的。”
薛瑛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
为什么没死?
杀手失败了?
她咬着牙,袖中双手握紧了。
程明簌冷冷看着她,清晰地瞧见薛二小姐极力忍耐,才控制住没让肩膀抖得太厉害的模样。
她那张牡丹花似的脸,因为惊怒微微扭曲,眼尾赤红,唇瓣被她咬得鲜艳欲滴,程明簌想,她现在心里一定在想着怎么将他千刀万剐呢。恶毒的女人。
他救了她一命,她竟恩将仇报,仅仅只是因为怕他挟恩图报,污了她的清誉,挡了她攀附高枝的路。
心狠手辣,蛇蝎心肠,芙蓉面,黑心肝。
怕是忘了,自己那些荣华富贵是从哪里来的。葬掉母亲后,程明簌准备启程进京时被一个男人找上,男人告诉他,他并不是李氏的儿子,他的亲生父母,是武宁侯与建安公主,而李氏只是薛家的女仆,十几年前鬼迷心窍,伙同稳婆将自己的孩子与建安公主的孩子调换。男人的母亲正是那个稳婆,他从稳婆口中得知此事,觉得自己就要发财了,遂找到程明簌,告诉他真相,希望程明簌恢复身份后能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男人手里还有稳婆的口供,程明簌又从李氏的遗物中翻出侯府的信物。他进京,一是为了进国子监,准备科考,二便是认亲。没成想还未进京,便碰到占了他身份的人。而这个薛二小姐,嚣张跋扈,比他预想的还要恶毒卑鄙。一次不成,程明簌接下来半个月连续遭遇五次刺杀。最惊险的一次,程明簌差点就死了。
一直到入了国子监,这刺杀才停止。
并非薛瑛善心大发,而是她的手伸不到朝廷机构,没法不动声色地杀了国子监的学生。
一气之下,薛瑛将院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干净了,盘算着怎么取那人狗命。程明簌置办好一切,拿着陆学究的信拜访了他的老同窗,获得对方庇佑后,程明簌才拿着信物前往侯府认亲。
他登门时,薛瑛正缠着爹娘撒娇,要银子买首饰。听人说起拜访者名讳,薛瑛直皱眉,心中不悦,她担忧那书生是想找爹娘说起落水相救一事,让爹娘承诺他好处。
要是这样,薛瑛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书生拿着信物,竟是来认亲的。原来她不是侯府的二小姐,那个被她占了身份的苦主,竟然就是姓程的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