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
李止桑在榻上躺了两日，身子便好得差不多了。除去沈时雨当真每日都来喂自己喝药之外，他也开始不回自己的书房了，而是与李止桑一起用膳。
绫纱窗外梅枝轻颤,抖落的细雪扑在暖帘之上。李止桑恍惚间,第一次有了自己与沈时雨已经大婚的实感。到了腊月初十这一日，李止桑刚刚与沈时雨用过了早膳，常常跟在沈时雨身边的那位小厮就匆匆忙忙地来报：“大人，宋娘子已经到府里了，奴婢叫人带着去正厅了。"他鼻尖冻得通红，似乎还凝着点点霜花沈时雨正用软烟罗的帕子为李止桑拭着唇角，闻言不自觉地蹙了蹙眉，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顿：“叫人去告诉老太太了没有？”小厮余光瞄到了李止桑，应：“还未。想着先来告诉大人，等着大人的决策再议。”
沈时雨手上动作放得十分轻缓，指腹轻轻抹去她唇边一点桂花蜜，他垂眸望着李止桑时的神色也十分柔和，小厮瞧着自家大人这幅陌生的模样，一时间竞有些感慨。
…那位宋娘子瞧见了约莫是要气得昏迷吧。“就是那个威风的宋姨娘的侄女么？"李止桑抓住沈时雨的指节，强硬地抢过他手中绫罗的帕子，十分随意地往桌上一丢，珍贵的软烟罗帕子轻飘飘地又落到了地上。
李止桑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只问道，“我可以去瞧瞧么？”她倒要看看，这位宋娘子有多威风。
沈时雨笑了笑，顺势将李止桑的手圈进自己的掌心，十分有耐心心地回答她的问题：“是，就是这两日你总念叨的那位,宋姨娘的威风侄女。”李止桑不可置信：“我哪儿有总念叨。”
她数了数，朝沈时雨伸出三个手指头，“我顶多在你面前提过三次，不可能再多了。”
沈时雨笑了笑，也不与她争论这种幼稚的问题。三次就三次吧。
……大人。”
小厮无奈地打断了沈时雨与李止桑的对话，恭谨地问：“奴婢是现在叫人去通报老太太，还是……
沈时雨想了想：“今日太子殿下唤我去东宫商议北边雪灾的事儿，我不在府中，便先不与祖母说了。"他捏了捏李止桑柔软的指尖，又说，“待我回府后再告知祖母。”
不知为何，沈老太太十分偏爱这位宋娘子。沈时雨有时也觉着奇怪，后来再想想，大约只是祖母心疼家中女眷自幼便没了爹娘，孤苦无依地长大罢。
小厮应下了。
李止桑又问：“那我呢？我可以去么？“她染了蔻丹的指尖戳在他胸前的官服之上，金线的刺绣略得她指腹发痒。
小厨房的人陆陆续续上来收走了黄花梨木桌上的残羹，汤盅与瓷碟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轻响。
第一日瞧见沈时雨与李止桑一起用膳时，厨房的几个小丫鬟还会用惊异的目光瞧瞧地瞅，这两日过去了，日日里都有见上三次，倒也就见怪不怪了。沈时雨将李止桑鬓边的碎发别在了耳后，又扶正了她发间歪斜的金累丝镶玉钗，他眉目间满是专注与认，无奈道：“若我说不许你去，眇眇便当真不去了么？″
李止桑道：“那我就不与沈大人说话了。"李止桑话音刚落，便同时抽回了自己的手，腕间叮当镯相撞，泠泠声惊起檐下躲雪的麻雀。沈时雨轻笑：“那会去么？”
他圈住李止桑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将人往身前带了一带。“自然是要去的。"李止桑轻哼一声，撇过脸去，发间珠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凌凌的一串响，“我不过是问问你，你说不许我也是要去的。”沈时雨猜到了她会这么说，面上笑意不减，牵着李止桑往外走：“眇眇自然是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一切都由眇眇自己决断。”张如昭见状也跟在了两人后边，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不会远到瞧不见两人，也不会近到能听见两人说话。
从膳厅走到院子的这一路，李止桑与沈时雨倒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在瞧见回廊之外缓缓飘落的碎琼时，稍稍有几分出神。十指相扣的地方传来了沈时雨的温度，带着一丁点凉意，与李止桑自身的温度互相交织，在熨帖之下逐渐变得一致。有时，李止桑甚至能在自己的衣衫闻到沈时雨的味道。一路走着，便到了正院。
冰棱垂下的檐角下，几只麻雀正啄食着撒落的粟米，在沈时雨皂靴碾过青石砖地面发出案窣声响时，那些小麻雀便扑腾着翅膀跑开了。那些粟米是李止桑早些时候吩咐那两个小丫鬟撒在这儿的。沈时雨垂眸望着星星点点的粟米，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牵着李止桑的手也随之紧了一紧。
离与太子殿下约定好的时候还差一会儿，沈时雨便想着先送李止桑过去后再出府，于是他朝不远处的张如昭招了招手。“张姑姑，劳烦你去拿两把油纸伞来。“沈时雨站在回廊下，望着落雪，又补充道，“把你家殿下的狐裘一并带上。”若是她再染上风寒，自己又要费尽心力地哄小公主喝药了。张如昭应下了。
“沈大人，你今日回来还给我带蜜饯么？"李止桑侧着身子，扯住沈时雨的衣袖晃了晃，面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这次我一定只吃一点点，再不会一日将蜜饯全部吃完了。”
李止桑的鼻尖微微皱起，像只讨食的狸奴。沈时雨不为所动：“林郎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