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问:“那人可说过自己叫什么?长什么样?”
阿风也不敢扯谎,贺凤臣长得那么漂亮,一路过来,整个槐柳村的人对他印象估计都很深刻。
只好低头说:“他说自己叫贺凤臣……长得很漂亮,抱一把琴。”
男人们遽然变了脸色,啐了一口,“果然是这小娘皮的,不知廉耻做了人男妻,倒真把自己当个女人了……”
阿风原本知道得就不多,将自己所知又基本都说了个一干二净。
那几个男人见她惊惧懵懂的模样,倒也信了她无知。
“怎么办?”有人问,“这小娘们?”
为首的那个从袖子里翻出只纸鹤,往天上一送。
“叫人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追。”
“抛家妻子……”为首的那个冷笑,“果然是他这个魔头能做出来的。
“难道咱们就放过她了?”
“不要杀我!”阿风闻言,惊惧地哀声大哭,“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有人嫌吵,又劈头来打,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阿风又怕又怒,胸口里憋了一团气,她不敢再哭了,呜呜地死死咬紧牙,逼自己闭住了嘴。
“这□□可是跟那魔头睡了那么长时间……”那人忿忿,看她的眼神轻蔑,“呸!”
首领冷笑:“他慌不择路,光顾着逃跑,连妻子都不顾了,你抓了她又有什么用?”
“那要不把她杀了?”
那首领沉默下来。
阿风浑身发麻,发木。
她为了求生,忍到了现在。
听到这句话呼吸都冻住了。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涌了出来。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算了,这人也没什么用处,少给我再惹事。到时候……万一,仙盟那边又说我们滥杀无辜。”
他们走了。
……
昏暗的小屋又回到了只剩她一人的寂寥凄清。
阿风痉挛般地抽了口气,扑在地上抖若筛糠,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赵婶子跟其他槐柳村的村民觑着动静赶过来的时候,阿风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风、阿风……怎么了?”赵婶子扶起她,惊惧不安地嗫嚅说,“刚刚走掉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风哭得说不出话来。
方梦白亲手为她缝制的荷花裙已经被鲜血和泥沙弄脏了,残破得不成样子,像块烂抹布。
她绣着珠子的翘头花布鞋也被踢落了一只。
每天被方梦□□心梳得油黑绷亮的两只发髻也散开。
赵婶子看得心里发酸,眼前的女孩子哪里还有之前被方先生宠得鲜净漂亮的俏模样?
一干人等,手忙脚乱扶着阿风坐回椅子上,又喂了她水。
折腾了好半天,阿风这才略略理顺了气,不哭不嗝了。
方梦白不知去向,阿风又什么都不肯说,赵婶子跟隔壁几个婶子担心她,主动提出陪她睡一夜。
阿风婉拒了赵婶子的好意,红肿着眼强颜欢笑,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谢众人好意。
众人哪里愿受。晓得她想一个人静静,便也没再勉强她,渐渐地散了。
人群一走,阿风也没敢歇。
她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去而复返,她怕连累槐柳村。
如今槐柳村是不能再待了。
又想起那些人之前站院子里说的那些话。
“连星渡早就被咱们布下重兵把守,瓮中捉鳖。”
想到这些人是要去杀方梦白的,阿白有性命之危。阿风手脚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她为了活命,不得不说出贺凤臣的存在。
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害了阿白。
不行,阿风下定了决心。
她必须要找到他们,她要告诉他们,不能去连星渡……
连星渡有人在追杀他们……
她哆嗦着,先进了里屋,匆忙收拾出个行李,紧接着又去了院子里。
看着院子里那几只懵懂的白鹤,阿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仿佛看到了昔日方梦白坐在白鹤之间看书的画面。
鹤们围着他,舞动着双翅,轻轻地叫。
她如今要走了,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她含泪抱住其中一只最漂亮,也最健硕的,叫小白的领头鹤。
它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珠子不解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话。
阿风眼含热泪轻声说:“走吧,走吧,都走吧,你们的主人不会回来了,我放你们自由。”
那些白鹤似乎极通人性,它们依依不舍地盘桓了两圈,在她催促之下,最终还是展开双翅,鹤鸣嘹亮,渐次飞向了天际。
阿风又将鸡圈里养的这些鸡鸭连夜都送给好心的村民们。
回到小院,她去厨房里捡了一把柴刀,这才锁上院门。
提着包袱,头也不回地踩着村口土路,冒着夜色,坚定地踏出了这方曾有过她跟方梦白美好回忆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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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风冒着夜色走了很久很久。
若不害怕那是假的。
远方风过山林,沙沙作响,风中仿佛送来野狼的嚎叫
好几次,阿风仿佛都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