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想得周到。”
罗氏将金钗用水洗净擦干后,便对着铜镜往自己发髻上插,很快那单薄的发髻便插得满满当当,走起路来叮咚作响。
输人不输阵,如此,才叫气派。
罗氏挺直了腰板,冷着脸,便气势汹汹往揽月阁去。
然而到了揽月阁,却发现院门紧闭,罗氏刚抬起手准备拍门,转念一想,在地上捡了块不大不小的板砖,冲院门一通招呼。
用板砖拍门,动静巨大,才响了两三声,守在耳房的檀月便被惊醒了。
她跑到廊下冲院门的方向望去,就见厚重的木门被敲得发颤,檀月正犹豫该如何是好,罗氏的叫骂声越过院墙传了进来。
“赵氏!你个不知礼数,不敬长辈,折辱婆母的贱妇!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
“今日我病倒了,你不来我榻前侍疾,如今我来寻你,你还大门紧闭,这就是你赵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吗?”
檀月暗自心惊,下意识朝周围的院墙瞟去,揽月阁的院墙外便是邻舍,住着不少官吏家的女眷,这大半夜搞出动静,很难瞒得过去。
就在檀月刚要进屋向赵清仪禀报,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赵清仪披了件素色广袖罗衫立在门下,晦暗的月光下,那张莹白的鹅蛋脸辨不出喜怒。
胡同里,梆子响了三声,戛然而止,像是因为听到了李家的动静。
“奶奶,这下如何是好?”
檀月匆忙跨上台阶,到了赵清仪近前,“再闹下去,这些污言秽语便要传到左邻右舍耳中了,只怕对奶奶清誉有碍。”
赵清仪却出乎意料,做了个相反的决定,“去,把后头的角门打开。”
横竖是李家的家丑,丢的是李家的脸,李彻的脸,至于她么……
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脸面哪有实在的好处重要?
这一次她要的不仅仅是嫁妆,还要这李家的掌家权,没有罗氏这个蠢笨鱼目在前,又如何显出她的厉害?
最好闹大些,闹到公堂上,闹到锦衣卫那儿。
届时所有人都该知道,由她赵清仪掌家,才是最稳妥有利的选择,谅李彻回来了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檀月约莫是明白了自家奶奶的意图,低声应是便去办了。
本已歇下的俏月也被吵醒,揉着惺忪睡眼走过来,“奶奶,这老虔婆莫不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呢?”
她撸起袖子,“看婢子如何把她骂回去!”
“不打紧。”赵清仪双手抱臂,气定神闲,“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学它张口咬回去么?”
俏月忍了又忍,才没破口大骂。
好在很快檀月回来了,她冲赵清仪微微颔首,“老太太的嗓门够大,附近两条街都能听见。”
几乎是檀月的话音刚落,门板再次被人砸响,伴随着罗氏变本加厉的咒骂声。
“都是你个克夫丧门扫把星!我儿前途大好,若不是你,怎会被外放到那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足足三年?自从我儿娶了你,我李家是日日不得安宁!如今你不懂侍奉婆母便罢,竟还带娘家人上门辱我!”
“你仗着娘家有权有势,便不把我这婆母放在眼里,你就不怕老天开眼,一道雷劈死你个不孝儿媳吗!”
院中的赵清仪不怒反笑。
可不是仗着娘家么?
前世这个时候,她父母弟弟尚在,罗氏私下里再不喜她,再算计她嫁妆,至少明面上,二人还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婆媳关系,直到父亲调任回京遇到的那场劫杀……
赵清仪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在李彻回府后的半个月,山西传来噩耗,父母弟弟不治身亡,赵家大房一脉断绝,只剩她一个外嫁女儿。
而她的亲祖母,赵家老夫人,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也在一夜之间病倒,不久后撒手人寰。
自此,赵家与她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了,她从备受宠爱的高门贵女,一夜沦为孤女。
没了阁老父亲,没了皇商出身的母亲,没了至亲的弟弟,又失去了疼爱她的亲祖母。
除了已经带到李家的几十万嫁妆,赵清仪再无任何可利用的价值。
落难之时,方知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罗氏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恶意,强占她名下所有嫁妆,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日日都是立不完的规矩,甚至不同意她为亡父母守孝三年,硬逼她与李彻圆房,为李家绵延子嗣。
为了在李家立足,失去依靠的她只能退让,忍受。
她至今记得圆房那日的痛苦,她一身缟素,她哭泣,她哀求,也换不来罗氏一丝的怜悯,而李彻身为她的丈夫,选择了冷眼旁观,选择了强迫。
那时的她如坠地狱,身心双重煎熬。
她从未有一日觉得自己的丈夫这般恶心。
那日她被迫圆了房,怀了孩子,却还是因为罗氏日复一日的立规矩,导致她在雪地里小产,从此更是落下病根。
罗氏与李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纳妾了,并要求她接纳那个来路不明的奸生子为嫡子。
赵清仪原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不争气,为此她甚至内疚,她把李彻的奸生子当亲儿子般教养,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她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