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野并不是和旁的屠户一样,去收别人的猪卖的,他自己养猪。
这年头养猪不咋容易,很多人家养了猪不舍得喂粮食,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拉出来一看,又瘦又小,根本都没多少肉,肥膘也都没长出来。
霍成野养猪却是费了点心思的。
他在家附近修了个窝棚,在里面养了些猪,不仅每日都赶着猪来回在附近的栅栏里溜达,连猪饲料也都很上心,每日定期给猪加餐,找最新鲜的猪草,还加入很多豆饼胚等东西,勤着收拾猪圈里的卫生……
这导致他养出来的猪是附近村子的人远远无法比的,养的猪白白嫩嫩,猪肉口感又好,香的很,所以很多人专门跑来他的村子找霍成野买猪肉。
因为要收拾猪圈卫生,里面很多猪的粪便,这些比较脏累的活霍成野一般都不假手于人,谢池他们都已经下班了,霍成野收拾好了一切才准备回家。
虽说已经在猪圈里准备了换的工作服,出来后也都脱了外套,但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味道。
霍成野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粗黑的眉毛几乎要拧成结。
新婚当晚,他已经提前洗了澡,收拾了自己,穿了自己最干净的一套衣服,但是在虞蕊珠面前还是被她狠狠的斥责了一通。
现如今没换衣服,没洗澡,就这么回去,指不定会迎接对方更强烈的耻笑。
养猪杀猪这么多年,这些猪肉的油腻味道还有猪身上的味道几乎像是印在身上似的,走哪里都会有人说上几句。
就算是已经洗干净了,但好像那些味道还是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霍成野觉得自己已经洗干净的手都仿佛又沾染上了切割猪肉扒猪肉时的油腻。
他在裤缝处捻了捻,又擦了擦,最后抿着唇,神色不定地往家走。
也不知道虞蕊珠这两天是装模作样还是如何,如果真的和新婚当晚那样还好,大不了就直直白白地嘲笑他一顿,但……
想到今天白天虞蕊珠那张仰起来的白嫩笑脸,想起她那笑眯眯的模样,霍成野眉头皱的更紧了。
从肉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色微微变色了,等收拾完猪棚,天色已经黑沉了。
霍成野家在村尾,旁边接壤的是一片苞米地,他父母早就去世了,以往这条夜路也走了无数次,眼前稍微视线昏暗些,但他凭着记忆,不需要打手电也能走回去。
只不过,等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忽然顿住。
以往收拾完猪棚回家晚了,屋子都是漆黑寂静的,宛如和周围夜色融为一体似的,看不出半点光亮,冷到没有一点人气。
但现如今,霍成野个子高,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亮起的窗口。
莹莹的光仿佛散发着温度,照亮了黑沉的周围景色,在那一大片漆黑中,这点亮起来的光亮极其明显,仿佛还能在其中看到虞蕊珠的身影。
霍成野盯着那两团模糊的光亮,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这以前是他的家,现在也是。
但虞蕊珠来了以后,似乎和以前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稍微顿了顿,推开了大门。
原本以为回家以后,会迎来虞蕊珠的嘲笑或者讥讽,亦或者稍微嫌弃捂鼻子的样子,但并没有。
屋内点着灯,虞蕊珠蹲在炉灶坑边往里面塞柴火,火舌舔舐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屋顶的烟囱往外冒着袅袅的烟。
屋内有点热。
火光照得虞蕊珠面色微微泛红,她回头看他,那双猫儿似的眼稍微一瞥过来都是艳色,红唇也亮的很。
她弯唇笑了笑:“你回来啦霍成野,我烧了一锅热水,等下你洗洗澡解解乏吧。热水在锅里,你自己调一下温度,我已经洗完了,不用管我,你直接洗就行。”
霍成野视线下意识往下,果然看到虞蕊珠略微湿润的发梢。
他今天回来的晚,虞蕊珠应该是从肉铺回来之后就洗的澡,此刻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发丝略微干了,只有发梢还略微有点痕迹。
虞蕊珠避开了后脑勺那点伤口洗的,此刻长长的头发略微湿润地搭在身上,把那层单薄的衣服都略微浸湿,霍成野稍微瞥了一眼,看到她肩膀的布料透着点肉色,隐约能看到那一抹白。
他攥了攥掌心,冷淡的一颔首:“嗯。”
而后视线盯在虞蕊珠的后脑勺处多停留了一会儿。
之前新婚夜沾满了血痕的伤口,现如今似乎已经快要愈合了。
他心里思绪翻涌,面上没说什么,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准备进屋洗澡。
按理说以前屋子里没有多出来虞蕊珠这么个人的时候,霍成野洗澡和睡觉都在西屋,但是此刻多了虞蕊珠,他和她男女有别,自然不好再在西屋洗澡。
于是他把浴桶搬去了东屋。
东屋是库房,霍成野父母去世以后那屋就没住过人,里面现在还放着没来得及去还的桌椅板凳,一摞摞的堆积在角落。
那些桌椅板凳上挂着红色的布,是他和虞蕊珠新婚时用来招待宾客的。
这抹红此刻看起来格外扎眼。霍成野扫了一眼,想着明天一早就给人家送回去,便强硬挪开视线。
他把袖子挽起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