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机场就在眼前,宁玛却方向盘一拐,把车开进了机场停车场。周亓谚终于说出了,两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即停即走?”宁玛目视前方:“时间太短了,有些事要跟你说。”周亓谚挑眉不说话,看她到时候想说点什么。“是这样的。“几分钟后,宁玛将车停好,熄火,并解开了安全带。她一脸正色,让周亓谚的心都莫名提了上来。宁玛边说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扣除车费油费过路费餐饮费,这是剩下的钱,你接收一下。”
周亓谚的手机,应景地在手心震了一下。
“发票都在扶手箱里。"宁玛解释补充。
哈,果然。
周亓谚觉得到底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刚刚提起的心,现在跳都懒得跳。他面无表情地点了接收,什么话也不说,解开安全带下车提行李。但宁玛也跟着下车了。她扯住周亓谚的衣角,眼神巴巴的:“我能不能送你进去?”
僵持良久,周亓谚心防逐渐松动,最后轻声一叹:“走吧。”宁玛跟着周亓谚走进值机大厅,他推着行李箱去办登机牌。排队的人不多,五分钟后,宁玛又眼睁睁地看见周亓谚把箱子推了回来。她微微惊讶:“你不托运吗?”
“没必要,中途转机时间短。”
“好吧。“宁玛为难了几秒,然后把自己肩头的包摘下来,递给周亓谚,“送你。不知道能不能带两个包上飞机。”
其实周亓谚早就注意到了宁玛的这个包。
鼓鼓囊囊的,重量不轻,而且和她前几天背的那个包,明显不是同一个。在榆林窟的时候,她也没有把这个包背出来,只留在车上。但周亓谚没想到,这整个包都是给他的。
“我现在能看吗?"周亓谚问。
他心里在想,如果宁玛送的是随手买的特产,那真的会把他气死。“你想看就看。"宁玛没那么讲究,不知道还有不当着送礼人拆礼物这样的礼节要求。
她甚至自己介绍了起来:“是我自己研磨的一些常用颜料,你回去了可以画。”
宁玛找了个盒子装颜料,周亓谚将翻盖打开,里面是二十来只小小的玻璃瓶。
都是指头大小的玻璃瓶,里面细粉五彩斑斓,果然宝石才有这样的光芒。可最末尾的一瓶,里头只有一黑一白两个小石头,形状像不规则的圆片。“这是什么?“周亓谚问,“让我自己研磨的黑白色?”“不是。“宁玛抿嘴,“是……围棋子。”宁玛解释:“古代敦煌常进贡的三个宝物,围棋子、牦牛尾、熊皮或豹皮。”
“其他两个是不用想了,但是围棋子还能送你。”周亓谚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是不是在墩墩山捡的?”宁玛惊讶,她当时明明装作在系鞋带来着。周亓谚叹息:“宁玛,你巴不得我快点走,但又不想我忘了你是吗?”男人呵气如笑,目光停留在宁玛脸上,轻得像雪上飞鸿。他向宁玛走近一步,低头:“你是不是太霸道了?”周亓谚把装有围棋子的小瓶塞进宁玛手心。他托着宁玛的手,掌心轻易能包裹住她,留下不可忽视的温度。
他说:“我不接受。”
周亓谚带着颜料和行李箱,转身前往安检口。戈壁的太阳,透过机场落地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地面留下一道长如并刀的光。
周亓谚顺着光的方向走远。但宁玛却不敢抬头,他在她手背留下的温度,慢慢变成细密的潮意。
玻璃瓶几乎要碎进宁玛的手心。
算了。
宁玛突然卸下手心的力道,笑得鼻头有些发酸,转身离开机场。可三分钟后,宁玛的电话响起。屏幕上周亓谚的名字硕大无比一一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宁玛犹豫两秒接起:“怎么了?”
她语气含混不清,像生了一场重感冒。
周亓谚装作没听见她的鼻音,他言简意赅,一如刚来时那样淡漠:“转身,往回走。”
宁玛听话回头,她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颜料没过安检,带不上去。她揉揉眼睛,装作轻松的模样重新跑进去。干燥的空气大口吸入胸腔,喉咙又梗又痛。
宁玛脚步骤然停下。
她看见明明已经进了安检通道的周亓谚,重新站在大厅。男人一手搭在银色行李箱上,帆布袋单肩背着,颀长的身姿懒散又醒目。他眼尾微微上扬,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凛冽:“宁玛,你年假有几天?”“……响“宁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时间忘了伤感,“五天。”周亓谚挑眉,继续问:“明天周几?”
“周六。”
“那够了,想不想跟我走?”
周亓谚朝她伸出手-一他认输了,他没待够。耳朵里好像有轰鸣声传来,宁玛不知道这是机场的噪音,还是自己心里沸腾的声音。
但宁玛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她看向周亓谚伸出的手,像舞会的邀约,优雅得让人无所适从。宁玛抿了抿唇,问:“跟你去哪?”
“西北环线,你给我当司机陪玩。"周亓谚顿了顿,因为怕被拒绝而匆忙加码,“一天一万,包食宿。”
宁玛陷入沉默,鞋尖不自觉挪动了一公分。周亓谚抿唇激将:“你不敢?”
宁玛不是不知道,和周亓谚待得越久,在感情上越难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