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又何妨,我槐安的徒儿自是当得起开天辟地头一桩。”
骄傲应该用在这种地方吗!
季姰心神俱震,不由得瞧向身系此事的另一方。
那人依旧萧疏轩举,从容自若,似乎眼前事同他毫无干系,长身鹤立,一如孤光照雪。
果然还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怕是明天月微宫塌了这人眼睛也不带多眨一下的。
季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终于道:
“徒儿并无此意,能得如今已是承蒙眷顾。若能凭己身多活些时日自然好,但不应为此拖累他人。此事于我有愧本心,对大师兄更是不平,还望师尊成全。”
一时寂静。季姰自觉这话说得无可挑剔,俯首之时抬眸望去,便见槐安真人点头,面庞仍是随和之色,不见其他。
“既如此,此事作罢。姰儿你且先回去,为师有要事同潋儿说。”
“徒儿告退。”
季姰有些忐忑地行礼告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瑶光院的,晨会上此事并未避讳旁人,不过半天光景便传开了。
她也顾不及许多,回神之时已瞧见二师姐朝绯玉坐在面前。
她当时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但真正的原因其实再明白不过——
简单来说,她同大师兄相看两厌,命里不合。
兴许是她单方面的,大师兄那般目下无尘,对她这种小心思八成是无视。
季姰初来乍到之时,对什么都很有兴趣。
仙门确实如话本子里形容的那般,超凡脱俗,遗世独立。
槐安真人领着她到了悬星峰,嘱咐她明日拜师礼相关事宜后,便带她认识其他弟子。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大师兄沈祛机。
当时她属实被惊艳了一瞬,瑶阶玉树,霜襟鹤骨,仙门弟子当如是,话本子诚不欺我。
听师尊说明她的来由之后,也是言行有度,挑不出半分错处。
季姰本对他印象颇佳,直到师尊屏退众人,嘱咐沈祛机作为大师兄要对她这师妹多多照拂之时——
却见眼前人依然温和有礼,说出的话却全然不似其表面的随和:
“师尊明鉴,徒儿并无照看师妹之责。”
季姰一噎。要不要这么伤人?她还在场啊!
诚然沈祛机确实没有这种义务,她也从未打算攀附这位大师兄,但此话无疑是把她的脸面轻飘飘扔在地上。
季姰无能狂怒,面上不显仍是微笑,心中对沈祛机的好印象霎时掉了个精光。
空有皮囊而已。
但后来也不知师尊是如何说服他的,往后的几个月,沈祛机倒是真对她看顾几分,即便仅是流于表面为了交差,季姰也不好跟他撕破脸,只得假意敷衍着,同他当着表面倾盖如故的好师兄妹。
直到师尊来了出石破天惊。
季姰思绪转了个来回,也不知过了多久。朝绯玉向来百无禁忌,见她回神,好奇问道:
“我知道你瞧大师兄不顺眼,但大师兄确实天资奇绝,若你能利用一二,说不准身子骨好了真能开始修炼,不试试?”
“师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季姰叹气,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问:
“说起来,师姐你可知众仙门第一美人是谁?”
没想到季姰问出这种问题。朝绯玉愣怔片刻,不答反问:
“师妹为何这么问?”
“按话本子里的剧情,大师兄是剑修第一,那应当是同第一美人青梅竹马,互相倾心。”
朝绯玉抬眉,不明白季姰意欲何为,只得问:
“然后呢?”
“我在想,若我促成这桩好姻缘,是不是就能活到大结局。”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师姐你没看过吗?天赋异禀的修士入道前跟凡人女子有婚约,却在修道时与势均力敌的第一美人相识相知。
这时那凡人女子因婚约找上门来,被众人议论配不上这修士。之后修士碍于婚约不得不与女子成婚,于是冷眼相待。凡人女子不堪议论,最终在修士飞升之时被杀之证道。”
季姰倒是有些郑重,虽然她这副身子骨不一定能活多久,但绝不能死得这么草率。
朝绯玉终于明白她言下之意,还未回答倒是先笑得前仰后合,直拍桌子,震得上面的海棠落了满地。
直到季姰幽幽地叫了一声“朝绯玉”才堪堪止住,忙喝了口茶平复心绪:
“师妹你真是太有趣了,这都是哪里看来的故事?”
“故事来源于现实,需得防范于未然。我又不稀罕什么仙门魁首,倒不如给他们牵个红线,将来好得因为这人情,飞升证道离我远些。”
季姰瞧着面前的桂花糖藕已然见了底,便放下筷子,将食盒收起。
朝绯玉正欲说些什么,便见有人坐在院墙上,倚着伸出院外的海棠树枝似笑非笑。
“谢既你下来。”
季姰闻言回头,只见谢既挑眉,却也未说什么,径直跳下落在院中,激起满地香雪。
“三师兄何时来的?”
“我可没偷听啊,师姐干嘛这么生气。”
谢既双手抱在头后,边伸懒腰边往石桌边走,随后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