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冒险失去,他更宁愿以朋友的身份长久地守在神矢身边。
短暂的休整期结束后,神矢重新投入《潮汐》最后阶段的拍摄。剧组在东京附近找到的那处海滨,景致与之前的小岛有着微妙的差异:沙滩的颜色、空气的湿度、甚至房子的建筑风格都略有不同。为了捕捉到最理想、最能衔接上前期画面的镜头,导演花了比预期更多的时间在取景和调整机位上,拍摄进度不算快,但每一个镜头都打磨得极为精细。然而,这种外在环境的差异,并未影响到神矢的表演状态。恰恰相反,经历了海岛上的完全沉浸、与角色深度的共情交融,以及返回东京后所亲历的那些惊心动魄与复杂的情感波澜,他对"海崎悠人"这个角色的理解与掌控,已然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镜头前的他,一个眺望海平面时眼神里细微的放空与追忆,一个与“风香”对戏时嘴角无意识牵起的、又迅速隐去的弧度,一次面对“千岁"激烈言辞时,沉默中蕴含的复杂痛楚与决绝。……都显得无比真实而富有力量。他甚至不需要过多的外部动作,仅凭眼神流转和气场的微妙收放,就能将海崎悠人回归后的沉淀、内心的挣扎、以及对未来的迷茫与希冀,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导演不止一次在监控器后露出惊喜而满意的表情,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摄影师感叹:“就是这种感觉……太好了。神矢君这次回来,整个人的状态和对角色的理解,都更沉下去了,也更透了。”
神矢自己也能感觉到那种表演上的通透感。仿佛过往所有的积累、困惑、乃至痛苦,都在此刻化为了滋养角色的养分。他站在海浪声中,心里却异常宁静,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另一个人的生命故事里,完成最后的讲述。
拍摄接近尾声时,导演为了捕捉黄昏时分最微妙的光线,决定再补几个意境空镜和人物的特写。
神矢穿着戏里的服装一-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色衬衫,袖子挽起一点,露出清瘦的手腕。
他站在渐凉的海风里,微微仰起脸,任由化妆师为他做最后的整理。咸涩的海风掠过他的发梢,吹得衣角轻轻拂动。夕阳将天空染成渐变的橘红色,海面上泛起粼粼金光,整个片场仿佛被笼罩在一幅流动的油画之中。
就在他望向海平面尽头那第一抹瑰丽的橘红出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高大,冷峻,即使穿着休闲的驼色风衣,也依旧像一柄收鞘的利刃,与周围休闲放松的氛围格格不入。
是黑麦。
神矢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组织已经瓦解,他知道这个人作为卧底的身份,理论上不会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但那些被强行审讯、注射药物的冰冷记忆,以及眼前这人本身所代表的复杂过往,还是让他的下意识想回避。
对方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投向这边。神矢收回目光,将情绪压回心底。
他一向擅长在镜头前隔绝杂念,接下来的拍摄中,他完美地沉浸在海崎悠人的角色里,完成了每一个镜头,眼神、动作、情绪都恰到好处,仿佛那个男人的出现从未打扰过他分毫。
拍摄终于结束。
神矢对工作人员点头致意后,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掠过那个方向,看到那人依然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略一迟疑,还是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海风吹乱了神矢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赤井秀一风衣的衣角。
夕阳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似乎化不开横亘在彼此之间那种无形的、冰冷的距离感。
“…好久不见。“最终还是赤井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比神矢记忆中的似乎少了几分冷硬,融入了海风的低沉,却依旧带着一种独特的质感。神矢微微颔首,没有立刻说话,眼神平静,透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可以聊聊吗?"赤井秀一问,他那双绿色的眼眸在暗沉的夕阳下化为更浓郁的、近乎墨绿的色泽,直直地看向神矢。里面没有了昔日的审慎、衡量和锐利逼人的穿透感,反而沉淀着一些更为复杂,让神矢一时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神矢沉默了片刻,海水冲刷沙滩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人迹稀少的海滩,沉默地走了一小段,找到一张僻静的面对着大海的长椅坐下。
海浪声在耳边规律地起伏,成为此刻唯一的背景音。“你最近还好吗?“赤井秀一问道,目光落在神矢的侧脸上,他可能一直在海边拍戏,明显晒黑了一些,轮廓看起来更清晰,是一种不同于往日荧幕形象的,更独特的魅力。
神矢闻言,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我们之间,是可以这样寒暄问候的关系吗,黑麦先生?”
他并非刻意用了那个代号,只是时至今日,再称呼对方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假名藤堂修,未免显得太过讽刺。
他并不想令别人难堪,但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称谓。赤井秀一并没有因他带着疏离的态度而动容,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回应。
他微微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那双总是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绿眼睛,此刻竞显得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