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宋瞻霖羞愤欲死,恨不得生吃了钟宜舒。
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凌辱?
世家公子最后的尊严,让他咬紧牙关,不再哭出声,唯有眼泪哗啦啦的流。
他也知道,这些围观者将会如何传扬他的窘态。
今日之后,他在京中再也抬不起头。
……真希望天上落下个雷,把这些人全部砸死。
可惜这是大晴天,不但无雷,连雨都没有,他也没有召唤天雷的本事,只能用力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春平、夏平的二十板子打完,小头目令人押交内廷,两人还想见公主一面,收拾自己积攒多年的细软,但任她们哭求,小头目也不答应。
聂统领下达命令时,可没说打完带回府中,而是押交内廷。
军令如山,他怎敢违反。
嫌两人太吵,使个眼色,押送的府兵会意,扯出自己用的粗布手巾堵了嘴,好,现在安静了。
被拖走前,春平拼命看向宋瞻霖,希望他看自己一眼,明白自己为他付出良多。
但宋瞻霖闭着眼睛抵抗痛意,哪有空理她。
“霖郎,救我,我疼呜呜呜!”
贺星儿虽是婢女出身,却因生得美貌,从小倍受宋瞻霖宠爱,几乎没受过皮肉之苦,几板子下来,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下意识向宋瞻霖求救。
在她心目中,霖郎无所不能。
可她似乎忘了,她的霖郎就在不远处,也在挨打。
听她呼唤自己,宋瞻霖扭头看去,又心疼又难堪,勉强端起架子对小头目道,“高长寿,岂不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莫要把事做绝!”
高长寿铁面无私,“驸马见谅,标下等只知奉令行事,不知何为留一线!”
宋瞻霖身上疼痛,心头愤怒,“待我与公主和好如初,看你如何自处!”
钟宜舒他还不了解么?
别看此时无情,只要他勾勾手指,放软身段哄上几句,她就会像狗一样听话。
刚才是他用错了策略,不应该跟她硬顶,应该怀柔。
高长寿拱手,客气道,“届时驸马若是降罪,标下一力承担!”
夫妻之间的事最难说,一日吵一日好,何况往日公主对驸马百依百顺,和好的可能性极高,他也怕被算后账,不想得罪本身就是世家子弟的驸马爷。
可聂统领一声令下,岂敢不从?
驸马收拾他,是以后的事儿。
聂统领收拾他,是眼下的事儿。
宋瞻霖见他不给面子,怒道,“你等着!”
高长寿又一拱手,退到一旁,令府兵接着打。
打到四十板时,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宋瞻霖的母亲杜夫人匆匆下车,边跑边哭,“我的儿,你受苦了!”
扑上去护住儿子,喝令府兵退开。
但行刑的府兵不退,他们跟高长寿一样,都是聂乘风调.教出来的,从来都是令行禁止。
不过,聂统领没让他们连杜夫人一起打,便踌躇住了。
高长寿见状,回府叫来几名膀大腰圆的婆子,让她们请走杜夫人。
请不走,就上手拖。
府兵没了阻碍,赶紧继续。
杜夫人怒不可遏,一边挣扎一边骂道,“她怎敢,她怎敢,连自己的夫君也打!”
她这三儿子满身才学,因尚主而未能入仕,已是莫大的牺牲,荣昌公主竟还如此苛待!
好个狠辣的毒妇!
高长寿皱眉,“夫人慎言!”
驸马确实是公主的夫君,但公主可不是普通的妻子,是君,是主,岂容旁人非议。
哪怕是驸马的母亲也不行。
杜夫人没空跟他理论,徒劳地叫道,“住手,我让你们住手!”
见府兵们不听自己的,想闯公主府,又被拦住,只得按规矩先送拜帖。
未几,秋安出来,扬声道,“杜夫人请回,公主殿下无暇见你。若是为驸马与贺氏求情,也免开尊口。这二人目无王法,屡次冒犯殿下,为防他们犯下滔天大罪,方才小惩大诫!”
杜夫人急道,“我儿犯了什么法?”
贺氏这小贱人,打死也就打死,她只会拍手称快。
瞻霖却是她的心头宝,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秋安脸一沉,“夫人这是质问公主殿下?”
杜夫人:“……不敢,绝无此意!”
众目睽睽之下,她哪敢质问深受皇帝、贵妃、太子宠爱的荣昌公主?
秋安抬起下巴,“公主降下恩典,惩戒结束之后,夫人可将驸马与贺氏接回忠信侯府,休养好了再回。还不谢恩?”
杜夫人只得憋屈地施礼,“谢公主殿下大恩大德!”
儿子尚主就是这样,她不但摆不起婆婆的款,还得时刻捧着儿媳妇。
别无他法,请救兵也来不及,只能站在一边,揪心地看着儿子被打。
好在没多久,七十大板就打完了,贺星儿早已昏迷,宋瞻霖也是气若游丝。
杜夫人有心扔下贺星儿不管,又怕儿子闹腾,遂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