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他脸上,往上浇温水,这很毁身体,所以出去后,不过五年就到了肺癌晚期。”
唐柏菲张嘴片刻,又合上,不知道说什么。
傅程铭伸手,把纸给她,“你可以不和谭太太做朋友。”
“我还以为你要劝和呢。”
“如果一个人冒犯了另一个,只是道歉就可以要求那位原谅、成为好朋友,那欺负人的成本过于低了。”
譬如,我都向你道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你怎么那样小气,怎么得理不饶人,诸如此类,把原本她自己的错误,嫁接到别人身上,傅程铭说的没错,那样欺负人可太容易,我说你几句坏话,只要后续来道歉,就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他的视线还停在唐柏菲身上,光线照着他一半侧脸,深邃的眼眸半明半昧,“总之,一切按你的意愿来,包括和我离婚。”
就如此坦坦荡荡挑明了。
唐小姐却不开心,要离婚也是她先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决定了?她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别扭,专门佯作特别开心,“好啊,我来定离婚的日子。那离婚后呢?”
“如果你有特别喜欢的男生,我可以和你父母一起把关。”傅程铭说完,手压门把,开了门,侧身示意她过。
她将手背到身后,双手揉着纸面,力度特别大,迟迟不肯上前,“你和我爸爸认识几年了。”
“将近十年。”
“那也不到十年,”唐小姐心里乱,望着门外那一片绿荫,眼睛有些失焦,“才十年你就想替我把关了,你想得美。”
唐柏菲将纸扔给他,“我才不会听你的。”甩下一句话,快步从他身前走出室内。
纸团打在傅程铭胸前,他接住,又看了眼走远的唐小姐,将纸展开、抚平,可惜无济于事,已经被揉得不成样子。
他没法,只好重新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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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里刮着暖风,太阳挺刺眼。
唐柏菲快步走,胳膊能甩到太阳穴上,像是跟谁赌气。
轻描淡写的说离婚,十年就摆出长辈的姿态了?想做她干爹?门都没有!他倒是很大度哈,搞得这场婚像个笑话,她也像笑话,他自诩是大人,把她当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到最后,是小跑进屋里的。
她脱掉鞋子,自由落体式平躺在床上,双臂伸直,这么着甚至能听见心跳声,咚咚咚地,就在耳边。她脸颊也烫,贴着冰凉的床单也迟迟不降温,好像是刚才太阳在她皮肤上着了火。
卷起厚重的被子,把整个人裹在里面,膝盖顶住胸口,蜷缩起,就露出一点儿头顶碎发。
手机在耳边,唐柏菲拿起,给毛晚栗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话,[特别好,特别棒,我离婚以后喜欢谁,或者现在就喜欢谁,都和他没关系,反正傅程铭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他成熟,我是小孩子,就他和我爸认识十年他算大人,我最讨厌装大人了,那我还和我爸认识二十二年呢,他是不是得叫我奶奶!]
打完字,扔了手机。
从今天起,她唐小姐要多个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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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躺到天黑。
唐柏菲睡了好几觉,接连做着梦。再睁眼时,房间暗到不像样,浑身出汗,身后裙面和脖颈的头发黏腻着皮肤,她把被子蹬远,又冷。
莫名其妙睡这么长时间很难受,头闷,嗓子干。
想下床找水喝,却浑身软,懒得动。
侧躺着,双目无神盯住屋里唯一光源——门框底漏进来的光。
不过半晌,门框底部的光源被黑影挡住一半,她眼睛慢慢聚焦到那里。
外面响起两道人声。
“从上午快吃饭就睡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敢进去打扰,是不是生病了。”
哦,这是成姨。
“中途没出来过?”
这是他。
唐小姐紧抓着枕头边,仔细听着动静。
“没有,一次都没有。得吃点儿东西,饿坏了怎么办呢,”成姨停顿片刻,“您把这个拿进去,好歹吃一口,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叫医生来看。”
“好,麻烦您了。”
“应该的。”
又是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金属把手咔嚓一声。
门推开,大片光亮晃在她脸上。
唐柏菲不知道在紧张什么,瞬间,合上眼睛装睡。
现下没有视觉,听觉嗅觉就格外敏锐。她能闻到浓浓香气,好像花胶竹笙汤,还有一个,吊瓜笋煨鳜鱼。
木地板上有沉稳的皮鞋落地声。
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的,和她的心脏一个拍,沉沉的跳,快从嘴里跳出来。
他应该是把托盘放在床头,又去拉椅子,拖到她床边。
衣服摩擦声过后,唐柏菲感到他就坐在旁边。
接着。
啪嗒——台灯亮起。
她就算闭着眼睛,眼皮前也不是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