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迅速告破,理应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可雨果主教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如果连像杰凯这样看起来温和恭谨的神父,也可能用那样一尊具有特殊象征意义的神像下手杀人。那这背后,会不会还牵扯着更深一层的力量?比如一一公爵。
事实上,至今为止,只有雨果主教一个人清楚,在卡森婚礼那天,若不是基甸执事突然横插一手,当时代表公爵势力出面,彻底清洗教堂,建立公爵势力的就会是科尼神父。
到现在,除了他和科尼两人之外,谁都不知道科尼曾对雨果主教曾动过手。雨果主教也没有意图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这与仁慈或者恻隐之心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单纯是因为这是一个有价值的底牌。
别说一开始,科尼神父不想让公爵知道自己失手,并没有让雨果死绝,导致现在卡森教区里教会势力稳固。
更有,阿利斯神父把科尼昔日旧友「赫伦斯」留在他身边。这一举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整个卡森教区的势力重心,都悄然偏向了雨果主教手上。
毕竞,雨果特别清楚,科尼神父一点都不想让赫伦斯知道自己杀过人。而他也不想让公爵知道自己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于私于公,雨果都掐住了科尼神父的弱点。从那一刻起,雨果主教便开始从科尼身上抽丝剥茧,套取更多关于公爵方面的情报与军事动向。
他也不知道科尼会不会后悔曾经试图杀人。他唯一知道的是,在自己的掌控和操作下,科尼神父只会像是囚鸟,作茧自缚,越挣扎,越摆脱不开,并在最后成为自己的棋子。现在杰凯神父杀主教一事,对雨果来说,是当头棒喝。雨果不确定,这到底是公爵以前就埋下的棋子,还是公爵已经认定科尼失去利用价值,开始布下新的棋路。
要是放在前十年,雨果主教还有心力和公爵斗一斗。可经过这十年间,雨果主教也觉得自己是强弩之末。
他在阿利斯神父面前,总是装作自己还可以奋斗20年。然而,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
老了便是老了,他必须在死前,就能把下一棒地稳妥地递给下一个人。更别说,就在昨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人,也已经不小心暴露了他的身份。正因为如此,就算案子破了,雨果主教也不得展颜。雨果主教在临时办公室里,看向了霍尔姆主教,开门见山,“霍尔姆,你知道惠特莫尔这次会死的事情吗?”
空气在话音落下的时候便僵住了。
雨果并不打算在霍尔姆面前绕弯子。
没错。
昨天在围猎场上,雨果主教因为霍尔姆主教的一句话对他起了疑心。当时,霍尔姆主教正在猜测雨果是否会推阿利斯神父为萨伏伊牧区的主教。他无意间说漏了一句,「那你这几个月与克洛德公爵也频繁走动,是为仁么」。
一个从大都会的圣教堂派过来的巡回主教,棋指责是监督教区神职人员执行圣务,怎么会关注他和世俗贵族来往的事情。最关键的是,因为并不想要走漏风声,他和克洛德公爵的接触并不算公开。那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呢?
除非,霍尔姆主教也早站在了公爵那一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这让雨果主教彻夜辗转。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霍尔姆当做自己的敌人。而他也必须要迅速做取舍。
不能让阿利斯神父太过亲近霍尔姆。
而今天的凶案这件事,倒是成了他开口的契机。于是,雨果想要把霍尔姆主教重新拉回正途。霍尔姆主教被雨果叫过来私聊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道雨果是抱着什么心态问的。他直截了当,“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会死?”“也许是因为这是「克洛德公爵」的设计。”雨果不动声色,紧盯着并霍尔姆主教,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乍然听到一个似乎与案件无关的人,霍尔姆主教心中一震,只是他现在也并不知道雨果已经怀疑他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顺着雨果的话说道:“这件事怎么会和公爵有关系?”雨果靠坐在办公的长桌上,与霍尔姆四目相对,“会用神像杀人的,怎么会是虔诚的信徒?”
霍尔姆主教嗤笑一声,全是老茧的手拿起面前的水杯,饮了一口便回应道:“这教会里面哪有可能人人都是虔诚的?单是谈论修女,谁不知道她们当中多的是要么生活过不下去,要么不想要婚嫁,才把教会当做她们的后路。”“我记得,"霍尔姆主教顿了顿,语气重也有着鲜明的讥讽,“卡森主教就是被教堂的执事用圣经砸死的吧?”
雨果听着这些刺耳冷硬的话,心里面泛起一股寒意。雨果还记得从前从神学院毕业,意气风发的霍尔姆神父那般对神主的虔诚与对教会的忠诚,现在却是这样冷漠讥诮的模样,内心越发笃定:霍尔姆已经被克洛德公爵的思想腐蚀了。
雨果主教掩下眼里复杂的情绪,努力恢复平静,说道:“那如果真的是这样灵活的信徒,为什么没办法撒谎,为自己开脱?比如说,他可以说那枚领扣早就遗失了。”
“我昨天便看到他有佩戴那枚领扣。这样的谎言只会不攻自破。“霍尔姆提示雨果说道,“别忘了,他之前对脖子瘀痕的谎言才刚被揭穿过一次,不是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