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Chapter 23
【在梦里,我们的距离只差一厘米,能永远纠缠在一起吗?头发、命运、我和你。】
陆晏深没有急着接话,而是不急不慢从江南手中把泡茶的工作接过去。他从温杯,投茶,注水,刮沫;到蛟龙脱困激茗香,三指端庄出头汤,排山倒海结地灵,枕戈寝甲兵列阵;以及关公寻城,滚浇洗杯,二出祁山请茶汤,凤凰点头示迎宾;再是天地执器显胸怀,贵妃出浴赏茶色,天地合一聚人气…到最后一步用镊子夹杯递到江南面前,整套步骤浑然天成,该快时快,该慢时慢,动作干净利落,雅致之至。
泡茶这门手艺,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江南的“会",是后来专门去学的,有痕迹,有技巧。而陆晏深的“会”,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是生长环境和家世以及自身修养,也是在名利场上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都是赏心悦目。给人一种雨落青石,雾染白墙,把所有故事都泡成一杯毛峰香的视觉盛宴。细微水滴偶尔落在他无名指的婚戒上,更是晃眼。过程最后,江南无声错开,见他递茶过来,才重新望回去,接过茶,道谢。陆晏深冲她比了个“请"的手势,盯着她的樱唇抿完一小口,才慢条斯理接了句:“为什么一定要身世凄惨、还要性格温顺?”味道跟她泡的好像也差不太多。
江南暗暗在心里为自己找平衡点,笑笑说:“也对,陆先生身边从不缺前赴后继的人,是富家千金,还是港岛小姐,亦或是小鸟依人张扬火辣,愿为你所消遣的人不胜枚举,什么类型你都能随便挑选。”正在倒茶的男人掀眸看她,眼神沉静仿佛空无一物:“我该回你这话吗?“不了吧,"江南接住他直白的视线,目不转睛道,“你问到我关于云南,关于艳遇,我也就随便礼尚往来一下。”
陆晏深仍望着她,目色深不见底。
一场无声无息的拉锯对抗,以海风吹开窗户而告一段落。江南起身去关窗,再度坐回去,听见对面慢悠悠一句:“脚链还带着?她的睡衣长度原本能盖住脚,适才伸手关窗,睡衣上拉,露出了一小截白皙脚踝,被他看见了系在脚腕上的银色脚链。“早就不是那条。”江南顺口接道。
陆晏深似笑非笑:“哪条?”
江南正在端茶的指尖微顿,没有第一时间接这话。他问的这个“哪条”,无非是四年前的圣诞夜,他给她系上的那条金色的、细细的、坠有三颗铃铛的。
且那晚的铃铛声和细碎啼哭一起响在烟花声里,响在沙发上,响在浴室,响在露天阳台……
那是一场他与她大汗淋漓、四/肢/相/缠的旧梦。也不知道该说那是浪漫情调,还是荒唐色/情、奢靡无度。江南停了端茶的动作,望向眼前威望和阅历感都在自己之上的人,应答声清冷又平静:“还能是哪条?当然是陆先生给我系的那条金色脚链咯。”略顿,她继续说:“你说铃铛一响,黄金万两,做生意,带上对我有好处。”
最后,总结:“我信了这玄学,后来,便也找人给我系了一条。”朦胧的茶气徐徐袅袅溢散,印出对面男人清晰的轮廓,沉稳低调,也锋锐凌厉。
陆晏深看看她胸前挂着的山鬼花钱,又垂眸睨一眼她冷白又纤细脚腕上的银色脚链。
片刻,面不改色站起身,留下句“早点休息,晚安。”,径直回了房间。夜色早已深透,江南空坐须臾,起身收拾茶桌。现在如果不清理,明早茶叶干在杯壁上,麻烦得很。
收完这边,她挪步到陆晏深坐的那头,怎料,手刚碰到他用过的茶杯,“砰”一下,就碎了!
“?〃
江南这套茶具是一个家里开茶具店的花艺学徒送的,质量应该没问题,不过,不排除被开水烫裂的可能……
这晚,江南睡得并不踏实,噩梦反复,剧情换了一个又一个,最深刻的一个梦是,她的船都过了公海,突然发现林致不在了。喊了两声没人应,江南转身进了船舱。
过道里幽暗阴森,透着渗人的黄,海风拍打着窗户,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她停在一间逼仄狭小的房间前,伸手推开了门,入目第一眼就惊得她瞳孔骤缩。
只见林致的两手两脚被四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对穿钉在地上,他痛得面部扭曲,鲜血不停地流,染红了雪白的地板。
林致呜咽着挣扎,说什么她还没听清,便觉脑袋一凉,就被一个圆孔状的东西抵住了太阳穴。
“你猜,我舍不舍得杀你?”
来人贴着她的后背,说的是粤语,熟悉的声音,冷冷地顺着发丝窜进江南的耳膜。
她在刹那间血液凝固,心跳顿了几拍。
见人沉默,用枪指着她的人堪称温柔地掰过她的头,迫使他们对视。江南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陆晏深那双俯睨自己的漆黑眼睛,狠厉,沉静,又漠然。
他说:“我还以为离开我你找了个什么,是袖珍美味吃多了想尝尝粗茶淡饭吗?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
皮肤被枪口摩得生疼,江南一口闷气卡在喉咙里,静静地盯着他,不说话,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陆晏深静静描摹着她倔强的脸,攸地“啧"一声,忽然抬高她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