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绢帛的续盟方案,只要求永安继续留在吐蕃,才肯续签两国盟约的,北疆下一任霸主。筵席前方,场下用于射弓的垛子已经挪去,礼乐声伴着鼓声咚咚响起,两队人马分列入场,举起手中月仗,行过仪式,场上尘土飞扬的马蹄声开始响了起来。
永安自小喜欢骑马,爱好所有马上运动,居尘特意带她赶回来看比赛。宋觅坐在阁楼前排靠近楼梯的一隅,听见楼下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目光瞬间被那两道姗姗来迟,偷偷摸摸上来的倩影,吸引了视线。只见居尘牵着永安的手,在楼梯口左顾右盼,看见旭阳向她招手,拍了拍身旁两个空座,居尘躬着身子穿过人群,带着永安,在旭阳旁边坐了下来。太后看见袁峥与卢枫默契合作,转眼一杆划过半空,卢枫打进第一个球,为大梁队伍拔得头筹。她薄露笑意,扭头有意同宋觅闲聊场上的局势,只见他自射弓回来,一直略有冷意的脸庞,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松懈了下来。甚至,露出一丝温柔而窃喜的笑意,像是在庆幸什么。太后见宋觅目光紧紧盯着马球场上,眼底漾着柔和的光泽,再看向场上的卢枫,脑海中莫名回想起那一段满京传闻宋觅是断袖的日子,她忽而有些控制不住,不可理喻地觉得,是不是不该让他和卢枫走太近。宋觅一直都在看球,直到比赛打到最为焦灼的未场,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到球场上,他才微不可察地侧眸,朝着角落一隅的居尘再度看了去。居尘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球场上,她被前方半途回来的布赞博走了眼球。只见布赞一回到吐蕃大王身边,吐蕃大王脸上的笑容便如水墨般晕开。布赞虽是大王次子,却是他结发亡妻的独子,其貌像极了生母,尤其是那一头琉璃绀色的秀发,大王每见一次,不可避免回想起发妻在世的音容笑貌,对他俩这唯一的孩子,向来荣宠至极。
布赞矮身坐到他身旁,坐姿懒怠随意,吐蕃大王注意到他手上多出一份点心,发声询问,不知布赞说了什么,吐蕃大王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顺着布赞的指认,回过眸,视线在永安身上流转了片刻。居尘后背发寒,不禁回忆起两国结盟选择联姻,吐蕃大王在众多宗室女中,相中永安。而后永安远嫁吐蕃,被迫委身他俩父子,再也没有回来。居尘回想起布赞那犹如捕捉猎物的玩弄目光,真不敢想象永安这般柔弱的姑娘,落到他手上,在他底下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父死嫁子已是对永安莫大的辱没,还要日日受他欺凌,居尘越想越觉得难受,愈发觉得都是自己当年临场退缩的过错。她盯着前方,陷入自责,目光一动不动。
在宋觅的角度,她一直目视眼前草场,看得十分认真。临近正午,今日太阳尤其温热,台下红蓝筹数十八比十九,谁先得二十筹为胜。
眼看蓝方只差一筹,红方是吐蕃队伍,领队的吐蕃武将不甘就此落败,有意挑衅大梁队伍,动摇他们心态,趁暂停休憩之时,特意褪去上衣,露出大块古铜色肌肉,嘲讽中原人球打得再好,身材瘦小,宛若白切鸡。袁峥受他所激,不甘示弱,亦脱了上衣,露出健硕胸膛,两人就地下马,在草场上进行了一场相扑。
宋觅见她的目光紧紧黏在前方赤膊的男人身上,收回视线,眼皮绷紧,周身萦绕起一股不快的气息,神情愈发冷漠下来。在床上可从没见她看他,看得那么认真。
铜锣声响,大梁球队获得最终胜利。
永安心中高兴,忍不住激动地拽住居尘的手肘,居尘胳膊一僵,永安转过头,才发现她一直都在出神,根本就没看比赛。旭阳昂首望见最后一球是袁峥打进,冷哼一声,“还算长脸。”居尘回过神,望着旭阳手上已经被她因为紧张绞皱的手帕,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场比赛落幕,吐蕃女宾见自家队伍射弓打球皆是落败,心中不服,开口提出亲自上场作战。
接下来的比赛,由两国男女混合组队。
旭阳看得心痒,有意下场同吐蕃公主一较高下,她起身邀请居尘,居尘却在这时,选择婉拒。
旭阳不由骇然,居尘的射术不行,但马术极好,以前像这般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的机会,她万万是不会错过的。
前世的居尘就是在这场马球赛里,受到旭阳的邀请,下场后,将吐蕃公主打了个落花流水。
后来这一场胜利的比赛,被史书列为败笔,称她过于争强好胜,在国朝已经赢下一局的前提下,只顾自身快活,不懂谦让友邦,致使吐蕃败兴而归,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此刻,当旭阳遭她婉拒,忍不住质问她贯往的好胜心哪去了时。居尘淡然笑道:“我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不爱同人比了。”旭阳睁大双目,叹息:“这可真不像你,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那个肆意随性的姑娘。”
可这个世道,这个朝堂,不喜欢啊。居尘沉默良久,唇角浮起一抹凄哀的笑容。
旭阳同袁峥组成一队,袁峥在打球的过程中,为了保护旭阳,不小心将吐蕃公主挑落到了地上。
两人连忙翻身下马,上前探看。
居尘坐在观赛席上,定神望向美丽的吐蕃公主,一想到吐蕃都是这样深眸高鼻,身姿曼妙的美人,心叹若有这样的艳遇,要她也肯定舍不得回来。居尘对着袁峥所处的方向,不由轻叹一口气,落在宋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