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7章
小报在临安府盛行,即使在桑青镇里,过一桥便能瞧见满是纸张的摊子,有戴东坡巾或逍遥巾的男子在叫喊:“供朝报一一”朝报是邸报的别称,邸报则为朝廷传发出来的,可实际上,供朝报的摊子里头总是掺杂着民间自印的小报。
据林秀水所知,这些小报还分层级,最厉害的是内探,专门探寻大内宫廷的秘闻和掩而不发的事情,其次为省探,在什么尚书省里探听的,最后才是衙探,往各大衙门里打听消息的。
最后编写成报,通过刊刻、印刷发出来。
至于眼前这小孩,林秀水认识他爹,在桑树口对岸的桥边上供朝闻的。他爹也不大正经,来补件道袍,前一刻嘴里说这辈子最想去的地方,是临安府朝天门里的进奏院,朝报都是从那最先发出来的,不用等十日才能见到上一次的。
下一刻又说自己去雇两个镖师,护送自己到各地衙门当个衙探,一张嘴,一支笔,定能将小报写出花来。
实则还要看他娘子愿不愿意多给他两个铜板,让他能再买块豆糕。上梁不正下梁歪,爹这样儿子也这样。
林秀水找了块黑布,还是上次船布郎送她的,黑布不值钱,盯着这小孩想了想名字,记得他娘追着他打时,叫他小温吧?“小温?”
那少男立即跳起来,他涨红了脸,他嚷道:“我叫七宝!”不怪他这么跳脚,他娘每次看他不顺眼,就骂他小瘟神,他讨厌这个称呼。“那七宝,这块黑布送你,对折扎两根麻绳挂在脸上,你就能去当衙探了,"林秀水给他折了下,告诉他,“不过当衙探前得先好好认字,不然字都写不出来,那可当不了衙探。”
七宝说:“我当然识得,我都上官学了,我十三岁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三岁,林秀水腹诽。
没过多久,七宝他娘来了,风一样滚过来,揪住七宝衣领,怒气冲冲的脸面向林秀水又瞬间散开,“小娘子,给你添麻烦了,我家这小子,一日不打,上房揭瓦,起早连学也不去念了,叫我好找。”“娘,娘,"七宝用黑布蒙住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回,“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呀。”
“留面子,你给你娘老子留脸面了没,"七宝娘拖拽他,“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那字写的我家青团都比他的好,青团是我家里刚生三日的猫。”林秀水忍不住放声大笑。
七宝哼一声,被他娘扯着裤带,压着往官学里去,他发誓再也不想当衙探了,他要当捕快,第一个抓他娘!!
林秀水原以为这场关于油的闹剧收了尾,没想到实则转到街道司上,他们被百姓骂天天只会在街上转悠收侵街钱,一群吃干饭的,地上那么大一滩油都熊不见。
桑青镇的百姓嘴皮子溜,说今日倒油,明日泼粪,再下去死了活物烂在街上也没人管制,死了人衙门还在那做春秋大梦。街道司的管勾官被骂得狗血淋头,是以林秀水目送七宝两人离开后,溪岸口那走上来十几个街道司的人,都穿青衫子的,手里拿扫具。她粗粗看了眼,有扫帚、水桶、灰、布头、水囊等等。其中有人长叹口气道:“这油泼的也真是地方,偏偏泼在这日日收泔水的路上,得亏没摔到泔浆桶,不然今日我要赶头猪来。”搭着布巾的年长小吏道:“你可快些闭嘴吧,前头有人瞧着呢,不卖力干活,有你挂落吃。“街道司一来做活,林秀水的摊子都没人了,她也瞧热闹去,去瞧前得先将桌面工具放屋里。
顺道跟王月兰说声,她在后门剖鱼不去。
林秀水自个儿脚步嗨嗨地去,仗着自己瘦,挤进人群里,蹲在最前排。那一大滩油已经被别人用桑柴灰盖住了,但里头仍包着油,小石桥上有沾了灰的人脚印、牛脚印、猫脚印,还有一道道长长的车辙印。搞得街道司的无从下手,又被对面百姓指指点点,只好先用铲子铲油灰到桶里,再盖层桑柴灰。林秀水实在有些看不过眼,见人洒水拿扫帚扫得漫天尘土飞扬,她捂着鼻子咳了几声,悄悄从人群里挤出去。
她要做一柄拖把来。
回去找了破旧的布头,有些还是陈打金讨来的,但她不要的,正好给林秀水扎拖把。
只是没有合适的竹棍,她在屋里来回转悠,瞧上了她姨母用的烧火棍,但不行,动了这几年的老物件,她姨母会抽她的。她去问隔壁张木匠要了根,他不要钱,林秀水扔下两文钱就跑。有了长短合适的竹子,她将短布条缝在长布条上,一根根布条铺平,竹筒去卷,卷好后她又去找张木匠上根钉子,钉得很牢固。翻过布来,在布头处加绑绳子,一柄拖把便做好了。她拎着自己的拖把加入了“灰场”。
“这什么玩意?”
“小娘子,你别过来,灰大得很。”
“咦,这手里的是什么?布头?”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里,林秀水拉好自己脸上包着的布,指指手里的拖把道:"拖布,拖地用的。”
“你们先别扫了,瞧我怎么用的。”
林秀水专找扫过灰,还残留不少的地方,青石板砖铺的地坑坑洼洼很多,她举着拖把放到水桶里浸湿。
拖把布头绑得多,蘸了水后重得林秀水差点没提起来,桥前桥后都是人,她不能失了面子,咬着牙硬提,等水